第十九章 断个干净
然而古怪之事再次发生了，金羽陡然惊骇的发现，任凭自己如何使力，双脚就像是扎进了大地深处，半分也动弹不得了。
霎时之间，一人一兽狭路相逢。凶物见他动弹不得了，嘶啸的声调顿时欢愉了几分，还故意放慢了步子，不紧不慢的压了过来。
这时金羽也找到了被束缚在原地的原因，他有些哭笑不得，因为问题还是出在手中这把离火剑上。此时，随着凶物的不断靠近，这把圣剑的剑尖儿之上，正汇聚着一团无比灼热的剑芒。
却也正是这团似有灵性的剑芒，强行束缚住了金羽试图继续逃跑的双脚。
感受那团灼热剑芒传递过来的信息，与其心意相通的金羽无奈至极，圣剑对他逃跑行为表示极度的谴责，几千年来，从未有人敢这么丢‘剑’的脸！
金羽心头唯有苦笑，暗自咬牙想着，自己哪是得到了一把剑，一把祖宗怕是更会贴切些！
巨型蜘蛛注意到了离火剑的异样，它的眼神似乎有些恍惚，它从少年手中的剑上感受到了某些熟悉的气息，只是岁月太过久远，一时想不起何时见过。它不由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金羽，却是再次确定了，这就是个弱小到近乎凡人的人类。
凶物终于不再犹豫，猛然加快了步伐，纵身跃起直扑而下，它要生吞了这个弱小的生灵。
“剑起！”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幻听，几乎要闭目等死的金羽猛然识海大震，听到了一个咆哮般的声音。
茫然之中，他机械似的一剑挥出。
如果从巨型蜘蛛的这个角度去看，这一剑的辉芒，恰似天上的一道璀璨银河，向它倒泻而出。
而站在金羽的角度，在挥剑的那一瞬间，这十数天辛苦修行积攒在气府的灵气，顷刻之间消耗殆尽不说，一剑过后，自丹田气府处起，另外一股无法抑制的反噬之力几乎同时勃发，顺着经脉倒灌而上。
天地之中光明大方，他却已经顾不上再去理会巨型蜘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精血。
障林之上的苍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点亮了一般，恍若白昼，就连洛雪的那把护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的灵剑，也不自觉的偏移了半寸。
几乎同时，一灰一青两道身影来到了此处，是两个须发皆为银白的老者。
灰衣老者面色阴沉无比，他一只手扶住要仰头倒下金羽，另一只手快速取出一颗金色的药丸，不假思索的塞进了金羽的口中，正是一颗无比珍贵的‘小玄丹’。
青衣老者同样神色凝重，但明显要从容许多，他先是屈指一弹，一道流光直奔障林上空而去，阻止了那把银色长剑的疾速坠落，而后一挥袍袖，那头被金羽一剑劈成两半的巨型蜘蛛，被他收回了袖袍之中。
由于灵力被瞬间掏空，处于游离状态的金羽猛然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随即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迅速游遍了全身，好像有人正用自身的灵力，强行修复体内受了重创的经脉。
片刻之后，面色惨白的金羽，脸上终于显出一抹红润之色。
那名灰衣老者暂时将他扶坐在古树之下，忍不住对青衣老者埋怨道：“葛老头，就不该听你的，任由这头护林灵兽放肆-”
姓葛的老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灰衣老者继续指责道：“这小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林外那姓洛的小妮子非把你我给生吞了不可！”
这两位老者正是先前搭话的两位仙师。
葛仙师这才笑道：“彭老怪，先前可是你一个劲儿的嚷嚷要试试这小子的，我是为了帮你，这会儿怎么反倒埋怨起我了？”
彭老怪似乎自觉理亏，冷哼了一声，继续俯身观察着金羽，生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葛仙师的目光掠向一旁，半空之中，离火剑幽芒闪动。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取过仔细观详细一番，只是刚一伸手，这把古剑已是先发制人，一剑刺了过来。
显然十分恼怒对方触碰自己。
葛仙师闪身躲过，对这灵剑微笑说道：“放心吧，你这新主人只是暂时虚脱，并无大碍。”
离火剑剑尖儿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眼睛，看上去对他十分戒备。
葛仙师赞叹不已，叹道：“好一把荡尽天下邪魔的灵剑，难怪这障林中的迷魂灵障诱惑不了你，害的老夫只得放出这头护林灵兽加以试探。”
这么会儿功夫，金羽也从迷离之中渐渐恢复了神识，开始原地打坐，疯狂吸纳着四周天地的灵气，以此补充消耗一空的体力。
彭老怪终于长出一口气，他将目光移向了离火剑，眼神闪烁道：“葛老头，你说这把剑怎么就这小子为主了？方才我瞧了半天，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嘛。”
葛仙师目光深邃，抬首望向苍穹，答非所问道：“天威难测，造化无常-”
“多谢两位仙师出手相助。”
半炷香后，金羽面色惨败的站起身，对两人执晚辈礼。
彭老怪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执晚辈礼的少年宫主，不知为何，仍是微哼一声没有开口说话，继续转头端详离火剑。
葛仙师摇了摇头，出来圆场道：“宫主莫要放在心上，这老怪就这狗脾气-”
金羽笑了笑，心念微动，正与彭老怪隔空对峙的离火剑瞬间回到了他的手中，又惹得彭老怪一阵不悦，但剑是金羽的，他一个外人自是不能对此指责什么。
“那只吃人的凶物呢？”金羽好奇的问道。
“宫主误会了，那头蜘蛛并不是什么凶物，”葛仙师笑着说道，“它是这座障林的护林灵兽，并无实体，方才宫主眼中所见，只是它的残魂凝聚而成的灵体，现在又被宫主的灵剑斩伤，且得休息一阵子了-”
金羽心头恍然，却是又惊又怕，一个残魂都能这么厉害，可想而知，若是它恢复了本体，实力会是怎样的强大光景。
“宫主，”葛仙师不经意的看了看障林上空，打断了他的凌乱思绪，“如今您已经见过了我们两人，也算是完成了先前的承诺，不如就此返回吧。”
金羽闻言心中一动，似笑非笑道：“葛仙师这是在下逐客令？”
却见对方微施一礼，缓声解释道：“绝无此意！只是您方才所见的障林，也只是它的冰山一角，再往前去，即便是有我们两人在旁，也会对宫主日后的修行造成深远影响，若是出现这种后果，身为离火宫供奉，怕是只能引咎而去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位葛仙师特意用眼神示意金羽，提醒他适时的抬头看一眼，金羽心中奇怪，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很快便看到了那把高悬苍穹的银白长剑，不由哑然失笑，嘴上说道：“也罢，那就依葛仙师所言了。”
“有朝一日，我还是会找两位仙师叙旧的。”临行之前，他对两位仙师抱拳直言。
“随时恭候宫主大驾。”
葛仙师点头应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眼前白雾顷刻退散两侧，一条通往障林之外的弯曲小径便显现了出来。
身子陡然一轻，下一刻，金羽的身形便出现在了障林边缘。
抬手之间，彷佛便能颠倒乾坤，这是他对葛、彭二人的真实感受，不觉有些心向往之。
青石之上，闭目养神的洛雪缓缓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心念一动，那把银白色长剑便倏忽而回，眨眼消失在了袖中。
障林之中，彭老怪抬头看向苍穹之中那道银白色的剑意长痕，脸上的凝重之色顿时消解无痕，拍着胸脯连声叫道：“好险好险！”
一旁的葛仙师冷笑一声，讥讽道：“是好险，咱们俩若是再晚来此地半步，除了洛丫头的那把剑，免不得还要被某人用真火烧上一烧呢。”
“慎言慎言！”
听到这话，一向有些混不吝的彭老怪，也像是记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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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执事-”
金羽对一直在此等候的白烨唤道。
白烨神色稍稍迟疑，旋即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立刻回道：“宫主。”
“传我的话下去，”金羽一字一字的说道，“各位仙师若能继续留在离火宫担当供奉，秘境之行完结后，每月的灵石酬劳会比先前增加两成；若还是执意离去，我离火宫不但不会阻拦，还会额外赠送三个月的灵石酬劳，绝不会亏待各位仙师！”
白烨眼光不觉闪了一下，沉声说道：“宫主的话，白烨今夜就会传递下去，只是酬劳一下子多出两成，到时若是兑现不了，怕是又会引起众位仙师的不满-”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金羽脸色微沉，有些不悦的说道，“你只管传话即可。”
白烨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作，闷声应了声是，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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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那块刻着‘仙师府’三个大字的界碑之前，面对着渐深的月色，金羽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的那个答案？”一路之上都在沉默的洛雪忽然开口说道。
金羽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说道：“我终究不是那位顶天立地的大侠，我只是我而已。”
“只是在其位谋其政，与其拖泥带水，”他如是说道，“不如就此断个干净。”
“该走的终究会走，要留的自然会留。”
“大家道友一场，何必各自强求呢。”
“只不过，”金羽低头看向手中的离火剑，有些丧气的说道，“我终究是个用惯大刀的江湖人，这把剑实在太好，用不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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