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一幕：不断的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陈员外收拾好了行李，再有3小时就会有一班飞机飞去英国，他要在那里换乘去北京的飞机。
冰岛没那么多人，机场相对比较小，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拜访熟悉的人。
他知道冰岛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但是基于2级危机保密条例，他不能透露任何消息，他不是冰岛人，无权干涉他国相关事宜。
他是怀着愧疚的心理去拜访相熟的邻居的，他带着许多礼物，笑容灿烂的送给曾经相熟的好友，但告别的人越多，他的笑容就越勉强，到最后甚至连笑容都无法维持。他沉默着敲响了艾莉娜的家门。
开门的是艾莉娜的弟弟，小男孩看上去才八九岁，“你好，陈叔叔，你是来我们家做客的吗？”
陈员外龇牙挤出笑容蹲下来，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小男孩：“斯尼克，陈叔叔马上要回家乡一段时间，今天是来和你们告别的，你的姐姐不在家吗？”
斯尼克摇了摇头，“我姐姐半小时前突然急匆匆的跑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干嘛了。陈叔叔你的家乡是在中国吗？”小男孩好奇地问。
陈员外点点头，“是的，叔叔的家在中国的四川，那里非常美，和冰岛的美不一样，那里温度适宜有广袤的林海，险峻或令人震撼的高山雪山，无数的河流汇入长长的江河，那里是最温馨的港湾，是我灵魂注定的归宿。”
陈员外说着想起熟悉的街道，想到自己快要重逢的父母，突然忘记了一切烦恼，他想起艾莉娜和他聊天时说出的话：
“All tragedy erased. I see only wonders...”（我忘记了所有悲剧 所见皆是奇迹）
“哎呀！”小男孩突然惊喜地看着他，“叔叔你也玩《hollow kinght》啊？这是里面一个重要角色和主角聊天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在迷茫与痛苦中坚守着，终于等到合适的英雄来解救那个王国，他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于是他自杀了。”
陈员外笑着摇摇头，他摸出自己的车钥匙递给斯尼克，“小家伙，我把车钥匙交给你保管啦，你知道我的车库密码的，那里不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好啦，我的车里面有很多零食的，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站起身，被头顶的吊灯晃了一下眼。
他在那一瞬间真的想把事情说出来，但他终于没有说，他忽然累了。
或许他已经不适合这份工作了。
他和斯尼克告别，回到自己的屋子，拿起一个单肩包，里面是他的身份证明和手机充电宝。
他拿起钥匙，认真的把门锁上，轻轻吐了一口气。
陈员外敲响了最左边的小屋，修竹打开房门，陈员外把一沓资料递给她。
“这个是你们接下来行动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和一些便捷的处理方法，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他把单肩包转过来给修竹看，“我要回国啦，这里很快要有一场灾难了。你和宽哥儿不是还有任务去北极圈吗，赶快离开冰岛吧，认识你们很高兴，等你们完成任务回国来四川，我请你们吃最正宗的川菜，一点也不辣，一般人都不知道的。”
他笑的很开心，眼里全是真挚。
修竹接过资料，点了点头，“那，再见了，陈员外。”
“再见啦！”他向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的士走去，一只手还在不停挥舞，修竹大概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感受，于是站在屋子前挥手致意。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掩盖了他的痛苦，他只是不停挥着手，直到上车。
他一直都很想回家，提交了好几次申请都被驳回，理由是冰岛语会的人不多，会冰岛语又通过特殊培训的人更少。
但像这种，欺瞒了相识的老友，一个人像丧家之犬一样急匆匆的跑路，他实在是太讨厌了，他脸上挂着笑，好像不挂着笑容他自己也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一样。
他收拾了好久的行李，离开时却只带走了微不足道的一点。
的士启动了，司机是山姆叔叔，他今天也不怎么健谈，只是叮嘱陈员外有没有遗漏必要的证件，然后打开车载播放器。
一首来自1981年滚石乐队的《Waiting on a Friend》（等待朋友）慢慢响了起来，山姆叔叔不再说话，只是轻声跟唱。
陈员外记得这里的每一个路口，一开始他来到雷克雅未克时曾强迫自己去记忆周围的道路，但他很快就发现不需要，因为周围的邻居都很热情，他只要想起不同的人，就能记住所有的路。
陈员外温柔的看着窗外。
...
眼前的山壁露出一人宽的通道，有火光从通道里透出。
倪宽还想着怎么带这个平台走，他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海龟紧随其后。
前方是一个精致的步道，每隔一段距离右边就有孔洞冒着旺盛的火焰，这似乎不是普通的火，倪宽猜测这里的下方有天然气矿。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炸弹上面走，倪宽叹了口气，步道一直延伸向前，左侧的墙壁上有一些零碎的壁画。
倪宽看到壁画干裂的不成样子，或许是对面永不熄灭的火焰造成的，这里的通风系统很神奇，倪宽没有觉得气闷的感觉，甚至不觉得温度很高。
壁画很多都破烂的不成样子，只能找到两张勉强能理解作者意图的。
一张是无数人跪倒在地上，天上无数黑色的斑点被太阳一样的东西驱赶；另一张是两个小人走上了巨大的某种建筑里，壁画的最上面画着一只眼睛。
倪宽下意识抬头看看，头顶是厚重的岩石，或许是大陆架的一部分。
海龟指着壁画下面奇怪的符号，“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他们是两河流域的，应该在现在的亚洲西部，怎么会出现在冰岛海底？”
倪宽拿出手机拍摄，他用手摸了一下这面古老的石壁，这时右边的火焰突然全灭了。
倪宽一点也不慌，根据之前的经验，最开始是木质扶梯，然后是什么身份验证装置一样的岩壁开门，按照这个思路，他们已经验证了身份，应该不会有危险发生。
火焰熄灭了，但周围并不黑暗，倪宽看到前面有个拐角透出白光，于是他往那里走去。
刚走了一步，旁边的火焰突然升起，倪宽回头，发现身后的火焰也燃烧起来。
海龟激动地说：“这是！这是一种传说中的朝圣路！火焰在朝圣者背后升起，象征着神在注视着他，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机关？”
他激动的往前跑去，要到那光里去。
倪宽不急不忙的慢慢走着，他通过触觉感觉到地下面的结构很奇特，随着他不停地前进，火焰一束一束的点燃，地下的结构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他越走越慢，仔细感知。
穿鞋子感知太不方便了，他把鞋子拎在手上，赤脚踩在古老的步道上，他闭上眼睛，表情郑重的感知脚下的结构，
他发觉那并不是一种感应模块来控制身旁的火焰，这种结构是一个不断重复的循环，倪宽想要明确循环的内容。
那是一个朦胧的图案。
海龟跑在前面，他突然站住了，因为火焰并没有照亮他身边的道路，他突然有一种明悟，于是回头看向倪宽。
此时的倪宽闭着双眼，表情无悲无喜，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脚下的图案。他赤脚踩在步道上，双足一尘不染，像是所有灰尘都自动避让。
他嘴里缓慢念诵着听不清的古老文字，每走三步就有一束火焰在身侧升起，照得他一侧充满光明，一侧隐入黑暗。
火焰呼的一声再次响起，像是古老的撞钟敲在海龟的心里，他战栗着居然想要跪下行礼。
他突然想明白了。
是倪宽拉着他进来的，在最开始他甚至看不到那木梯，那金属棍也不是为他准备的，那是为倪宽准备的。
如果不是倪宽，他甚至没有资格来到这里，他突然荒谬的想着，倪宽拉着他踏上木梯是不是被这里的某种力量认为他是倪宽的随从，从而才放他进来。
木梯或许是无限长的，山壁或许永远也不会为他打开，如果没有倪宽，他只会死在四米高的岩洞下方。
那里太光滑了，就算他脱掉潜水服也爬不上去，即使钢瓶还有足够的空气支撑他返回海面。
倪宽越走越慢，他已经隐约抓到了那个图案的形状。
那是一个充满光明感的文字，两个斜笔自下而上交叉，下面一个横笔向右，就是如此简单的三笔。但，用芦苇杆作为书写工具把它刻在脑海里，久远岁月的沉重感就瞬间扑面而来，这是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楔形文字“火”。（注：作者瞎编的，现在楔形文字大半不可考）
那是一个古拙的图案，三个角代表火焰的焰尖，下面是模拟火焰根部的弧形，那时的人们用石块把它刻在烧制过的龟壳上，岁月穿过黄河又穿过倪宽，倪宽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是中华文明的象形文字“火”最初的形态。
那是一个仿佛真实火焰的图案，或许创造这个文字的人是一个画家，他把图案刻在陶片，石头或象牙上，用它们印在一块块泥制印章上，这是古印度文明的印章文字“火”。
倪宽眼中大亮，他缓缓漂浮起来，但身上并没有精神力附着，他眼中开始亮起柔和的金光，然后那金光开始摇曳起来，一股充满了温暖的波动四散开来，他身后的火焰顿时燃烧的愈发灿烂。
他的精神力附着了【火】的特性。
四周的撕扯感被一荡而开，倪宽的精神力突破了无处不在的限制，他眼中金色光芒慢慢褪去，人也落在了地上。
海龟敬畏的看着倪宽，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已经不敢想了，他恍惚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那就是见证这一切，然后把它记录下来。
他紧紧盯着倪宽的身影，像要把他牢牢地印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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