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尘往事

骁王府。边疆之地。一老叟黄昏至此，风尘仆仆。一只白狸猫慵懒的卧在墙头，舔舐着前爪。那老叟远远的伫立，没到家丁来驱逐的地方，却也没有离去的迹象。

        “雪姑？雪姑？”

        不知是府里哪个未出阁的姑娘。那白猫听见了，知道是在叫自己，却装聋作哑，埋头不动。当然，也有可能是这白猫真的听不见了，南穆想。

        这猫可有年头了。南穆这样念叨。

        门里的姑娘似乎是叫不动这狸猫，跑出了院门来捉，发髻上步摇一步一响。院里传来温柔的女声，唤缃娥速速回来。南穆几十年亡命天涯杀人越货，在听到这一声呼唤后也红了眼。

        你也老了。真是。快二十年了。

        那个叫缃娥的姑娘没有如愿抱下猫来，赖在外面不听母亲的呼唤，一个盘着高高发髻，披着狐裘大袄的妇人扶着门柱小心的迈出门来，却在抬头时呆在原地，良久注视远方，渐渐倚着门柱弯腰跌倒，捂着心口抽泣起来。一时间身后跟来的婢子，门口不动如山的侍卫，连带懵懂的姑娘，一齐慌了起来，送王妃回府。

        人声散去，那白猫不甚敏捷地跳下墙根，南穆也难得温柔的叫了声尺玉，那白猫仍旧爱答不理的钻进府里。南穆这才清醒，嘲笑自己十几年日月，竟没反应上来老猫早已去了。可怜天下白猫都一个模子，难辨今昔，也实非全是他眼盲心木。

        上驷入夜时终于回了王府，听下人报王妃有恙，忙去探看，下人屏退。关上房门，卧榻处不见夫人，却坐着一个夜夜入梦的旧人。

        ‘你个破落户，老子就知道你命硬，阎王不收。’

        南穆蜷起身子叹口气，冬夜的风直吹的他头痛欲裂。

        “他妈的，当年宫里内几位恨不得把王爷骑过的马都宰了吃肉，你个跟了王爷四年的千户现在都攀成王了。”

        上驷杵在原地，憋不出来半个屁。

        南穆又走神了。想起当年王妃自刎，一直侍奉左右的陪嫁侍女彤鱼死活找不见人。一个婢子，没什么人在意，他当年贪生逃跑，后来的事什么也不知道。原来是被这小人掳走做王妃。

        ‘姓上的，当年没你和贺奚那厮里应外合，王爷也不会遭这么一闷棍，打的他万劫不复。’

        上驷颤抖却迅速的拔剑，被南穆从马靴里抽出的匕首干净利落的抹了脖子。房内的生死局悄无声息的定了胜负，房外掐着点一样响起了咒骂声，刀兵声。南穆开了房门，见彤鱼趴在地上，兴许是正要来通风报信，被这利箭射穿了胸膛。

        彤鱼一生忠于王妃，爱慕王爷，最后为了保全王爷王妃的骨肉，委身背叛的仇人寻求栖息之地。想起自己，实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时势紧迫，逼得南穆来不及深思，紧闭上房门，避免被射成筛子。捡起地上长剑，闭门前看到的一张脸勾起他十几年来一绺一绺积攒的冰冷恨意。他翻过窗棂，与包围的官兵厮杀起来。到底老了，几十年打拼又让他断手半瞎，于是最终也没躲过被人捅成筛子的命运。

        还好，他也没想活着回去。骁王府一行必定险恶，好在至少手刃了不要脸的东西。只是……

        温连舟他们为何来的这样及时？缃娥……逃出去了吗？

        合上眼之前，南穆难得的担心起他那个很能打的女儿来。

        为首的年轻人踱步来到曾经名震一方的南老将军，的尸体前面来。身边亲卫作揖道‘温大人，府里的独女没对上尸体。’

        年轻的温大人一张阴翳瘦削的长脸上布满黑线。‘当年屠顾荣一门时，漏一个彤鱼，害的我们这么多年找不得这个老兵痞，今日漏一个缃娥，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乱子呢。’

        好在是这么多年从未真正信任过上驷，总觉得他是心中有愧，布了眼线，才有了今日及时坐收渔翁之利的好处。温连舟不得不再次佩服起父亲温啸的远见来。

        众人领命散去，温连舟得意的割下了南穆的头颅，施施然离去。

        独雁东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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