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岭之花的坠落6
“舟舟弟弟，要不要打一场？”
沈卿言扬扬手中的篮球示意道。
喻钦舟看向他们班的体委，眼中透着询问的意味。
“打一场吧。没对手没意思，还是要挨打才会成长。”
体委同意了。
“嗯。”
沈卿言是中锋，喻钦舟是小前锋。
双方你来我往，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喻钦舟将手中的球向自己队的中锋抛去。
中锋接到了球，但是被对方的大前锋拦下。
一场球赛，最终以喻钦舟班里落下一球作为结束。
双方休息时，沈卿言班里有人玩笑道，“卿言老是守不住小学弟的球，该不是被美人计迷惑吧？”
沈卿言笑骂：“滚你的！”
喻钦舟看着沈卿言没说话，眼中却笑意浅淡。
很快便到了运动会。
“请参加高一男子100m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喻钦舟活动着脚腕，站在塑胶跑道上。
他仍是清清浅浅、波澜不惊的神色，阳光落在他发丝上的时候却让人觉得他好像在发光。
“砰——”
一声枪响，喻钦舟好似与风融为一体，众人看到的只是他留下的残影。
“耶！！！第一！！”
喻钦舟班里的同学围上来对着他嘘寒问暖，他被众人围在中间，摘下这块属于他的金牌。
400m比赛也被喻钦舟毫无悬念地拿下金牌。
在宣读他的成绩和奖项时，喻钦舟同沈卿言的眼神对上，相隔太远，他听不清，但他看着沈卿言的口型，唇角却泄出一缕笑意。
他说，“很厉害。”
沈卿言并没有在众人都在的时候明目张胆地找喻钦舟，这是他的荣耀，不需要再加上一些别的添饰。
运动会结束后，沈卿言回到寝室喻钦舟还没睡。
“舟舟弟弟。”
喻钦舟看着他，脖子上被戴了好几块奖牌。
是沈卿言的。
“舟舟弟弟，哥哥的荣耀送给你。”
喻钦舟捏着奖牌，一时心里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唇，却觉得喉间发涩。
“哥哥自己也可以送给你。”
喻钦舟：“……”
他拿过自己的两块奖牌，放到沈卿言掌心。
“彼此共享。”
他说。
喻钦舟几乎不去看沈卿言，耳根却开始泛红。
这一夜，两个少年躺在不同的床上，却伴着同一片旖旎坠入梦乡。
元旦即将到来。
同学热火朝天地准备的同时，先前给喻钦舟递过报名表的几个女生在路过喻钦舟时仿若不经意道。
女生笑眯眯道，“沈学长应该会在晚会上弹钢琴吧？”
“是哦，据说是他的个人项目，不知道谁这么荣幸能够和他合作，真羡慕。”
喻钦舟：“……”
元旦晚会上。
“接下来……是沈卿言同学为大家带来的钢琴独奏《新雪》。”
主持人喊完之后，大家便看见沈卿言仰着头，手指按在钢琴上。
流畅的琴音从少年的指尖流出，光线打在他身上，在他低头那瞬投下了一片一片阴影。
音乐将众人带入一个一尘不染的世界，任何污秽，任何阴暗的情绪都无法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因为这个世界太过纯白，好像是月桂枝头的新雪，稍一惊扰，就会从枝头坠入地底，染上肮脏。
一曲终了，众人的眼前仿佛还停留在那个轻灵的世界中。
“这是我的原创歌曲，我想送给一个人，希望他能够喜欢。”
沈卿言的目光穿过茫茫人海，落在喻钦舟身上。
这是第几次了？
喻钦舟自问。
不管他在哪，沈卿言总是能够在众人之中一眼认出他。
也许是逃不过的。
这种特殊的独一无二和例外，没有人不喜欢偏爱。
台下喻钦舟看着沈卿言，隔着人海他露出笑容，想来沈卿言是看不见的，但喻钦舟却觉得他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回班之后郑文凑到喻钦舟身边，语气暧昧：“江哥，你知道沈学长那首曲子是弹给谁的吗？”
喻钦舟收拾的手一顿，“嗯。”
郑文眼睛一亮，有一种挖到大料的感觉，“真的？是谁？”
“不知。”
郑文：“？”
“江哥你这样很容易挨打的。”
……
半年一瞬而过，沈卿言将要高考，而喻钦舟也将进入高二。
高考前的夜晚，家。
喻钦舟在家看书，却觉得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是因为高考吗？
可这又不是他高考。
……所以还是因为担心沈卿言吧？
就在他脑子乱糟糟的时刻，房门被敲响。
“舟舟弟弟，是哥哥。”
喻钦舟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拉开房门，眼中有惊讶之色，“你怎么……”
“舟舟弟弟，先让哥哥进去吧。”
是沈卿言。
“舟舟弟弟，哥哥明天就高考了。”
“有些话再不说，哥哥或许就没法说了。”
喻钦舟：“……”
他似乎知道沈卿言要说什么了。
但他并没有阻止。
“舟舟弟弟，记得哥哥第一次给你讲的故事吗？”
喻钦舟想了想：“那个恶龙的故事吗？”
“是哦，之前舟舟弟弟没听哥哥讲完就睡着了，现在哥哥想把那个故事讲完。”
“恶龙在历尽辛苦之后终于从女巫那里拿到了药剂，然而当他回到巢穴，等待着他的，是空空如也的宝藏，和一去不返的少年。少年带走了宝藏，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成为恶龙的朋友，而是恶龙守护着的、对他而言最珍贵的宝藏。然而他不知道，自他出现以后，对恶龙而言最重要的早已不是那堆亮闪闪的价值连城的却毫无生气的珠宝了，是他。”
“在恶龙眼中，那些珠宝早已无关紧要，但他最珍贵的宝藏也已经遗失。”
“舟舟弟弟，你说恶龙愚蠢吗？”
喻钦舟双睫颤了颤，半晌，他给出答案：“不，他并不愚蠢，欺骗他的人才是愚蠢至极。欺骗者以为自己获得了最有价值的东西，殊不知，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早在他寻觅时便被他丢失，他捧着顽石当作宝藏，真正的美玉却被他弃若敝屣。”
“舟舟弟弟……哥哥很高兴。”
“对哥哥而言，舟舟弟弟也是哥哥最重要的宝藏。”
“也许哥哥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
“……舟舟弟弟，愿意跟哥哥把论坛上的流言坐实吗？”
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这半年里，在沈卿言毫不掩饰的亲近和喻钦舟的纵容之下，沈卿言‘神秘女友’的流言逐渐变成‘沈卿言‘神秘女友’就是喻钦舟，期间还出现各种同人文，详细讲述了沈卿言等待他的竹马江渡舟成长，就像守护着宝藏的恶龙。
“沈卿言……我可以相信你吗？”
喻钦舟反问，他看似不过随口一问，眼神却极为认真。
“当然，阿舟，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叛你，那毫无疑问就是我。”
沈卿言说道，他的眼里除了笑意，还有更深的东西。
宛若深海之下，看似平静，实则风浪翻涌，心潮澎湃。
“……”喻钦舟并没有说相不相信，他只是笑了一下。
同他一贯的面无表情和冰雪消融的笑都不同，这个笑容柔软至极，好像在说‘败给你了’。
沈卿言却是眼神一亮，他知道，这意味着喻钦舟向他妥协了。
喻钦舟很确信自己暂时还没办法相信沈卿言，但是他不想拒绝他。
也许是极不负责的想法，但是喻钦舟决定用一生去让沈卿言证明他的承诺，而他将在这段过程中陪伴着他。
“……要好好对我啊。”喻钦舟伏在沈卿言耳边轻轻道。
沈卿言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吻上那片令他朝思暮想的红唇，但喻钦舟偏头躲过。
他轻轻笑了下，没管沈卿言不解的眼神，揶揄道：“哥哥，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沈卿言：“……”
“舟舟弟弟，就让哥哥亲一下嘛~”
确认关系之后沈卿言对撒娇是越发的手到擒来。
喻钦舟不为所动，“不行。”
沈卿言不说话，他的桃花眼眼尾湿润，红色的眼尾连同水雾乍起，显出勾人的诱惑，但他小狗看见骨头似的眼神却又好笑之际。
“除非哥哥能拿个状元给我啊。”
喻钦舟指尖按上那片湿红，感受着柔软的长睫在他掌心扫荡着，带来痒意。
沈卿言伏在喻钦舟怀里，明明身高差不多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妥。
他道：“舟舟弟弟，这可是你说的，哥哥录下来了当证据了哦，到时候绝对不会让舟舟弟弟有机会逃走哦~”
喻钦舟弯唇，身上清冷的气质疏散，“不会。”
“到时候，哥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卿言双颊染上薄红，“真的吗？舟舟弟弟……”
“啊，是，毕竟哥哥上了大学和我就要异地了，分手概率很高的，如果……”
沈卿言一下坐起，表情严肃：“哥哥绝对不会和舟舟弟弟分手的。
喻钦舟：“……”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试探着，衡量着自己能够付出几分真心，然而感情的事哪里是能够像投资一样衡量的呢？
喻钦舟拍拍沈卿言的背，“好，我们绝对不会分手的。”
“舟舟弟弟，哥哥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这是个无人惊扰的夜晚，连夏蝉都变得寂静，风也温柔，他们就着窗外投进的轻纱般朦胧皎洁的月光，相拥而眠。
带沈卿言睡去，喻钦舟长久地凝视着他的睡颜，最终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随后他合上眼。
喻钦舟不知道，在他闭眼之后，沈卿言悄悄睁眼看他，最后勾唇。
“好梦，我的阿舟。”
他在心里说。
次日喻钦舟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温度，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张小纸条：“阿舟，等我。”
喻钦舟心下好笑，眸色温柔了些许，他的手指下意识摩梭着纸页，又想起昨夜的拥眠。
那对他们而言并不是陌生的事，幼时两个人时常睡在一起，家长们也很高兴他们的亲近，并不多加阻拦。
然而成年之后却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
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在一起，确认一段感情，谈一场恋爱，而是强大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底气，可以为自己所爱的人撑起温暖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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