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酒心
林炜说的晚自习假其实也不是真的能让他们放假回家的那种假。
只是这一天大家可以选择今天晚上要干什么。
比如，有人想看电影，可以在教室看电影，想学习的可以在教室也可以回宿舍楼里的自习室，想出去散步也可以，想出去就着月光打篮球也可以。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照常是林炜的课，他知道大家今晚想休晚自习假之后一脸鄙视，“上次我说让你们放假的时候，你们说你们爱学习！”
曾嫣然拨弄了一下自己刚剪的齐肩短发，“哎哟，这哪能一样，我们这不是给路修远送行吗！”
林炜还不知道事情始末，满头疑惑，“哈？给谁干啥？”
他扫了一眼台下，看到了方酌欲言又止，于是体贴地假装作懂了的样子。
“行吧，我的内容结束了，不过现在先别下课，等下课铃响了你们再解散哈。”
然后哼着小曲抱着教案出了门。
不出一分钟，方酌也跟着出来了，毛予也跟着出来了。
林炜往栏杆上一靠，“讲讲呗，怎么回事啊？”
毛予和方酌对视了一眼，然后严肃道：“老师”
路千弦坐的很稳，无比认真地品着手里的《史记》。
后座陈松亭伸出了一只手，塞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陈松亭是压根不知道之前班上发生了啥，不过反应过来路千弦要转班之后，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还蔫蔫的。
“远哥，你真的要转文啊。”
路千弦剥开巧克力塞到嘴里，眯起了眼睛，点头，“对。”
陈松亭欲哭无泪，“你不知道，你来了之后我感觉酌哥都变得格外体贴和温柔了，以前我们虽然关系也不错，但酌哥真的也不怎么笑，虽然我也不是gay，但是我觉得酌哥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你要是走了，我们酌哥又变成了以前的冷面霸王怎么办啊嘤嘤嘤~”
路千弦：“？”虽然但是，“什么是给？”
门外。
林炜听完了毛予和方酌的解释—既包括徐文诀的事情，也包括路千弦转班其实是个噱头这个事情—之后，非常淡定地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然后愉快点头，“成，没问题，那我就不管了。”
说不管就不管，不愧是老林。
“不过，挺好的，看看后续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和我说。”
林炜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有点欣慰，“我先和你们语文老师串一下气。”
方酌回到座位上坐好的时候，发现路千弦有点愣愣的。
他轻轻叫了声路千弦。
得到了对方送来的一个有点懵懂的眼神。
路千弦压低了声音，凑了过来，非常非常缓慢又犹豫地开口：“我可能是”
话没说完就被陈松亭拍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声巨响打断了。
刚从毛予那里得知路千弦只是学籍转到了文科班但是人还是会在八班继续待到毕业这个消息的陈松亭十分激动。
“你不走啊！！！”
路千弦：“啊？我也没说要走啊。”
陈松亭“哦哦”了两声，小声嘀咕，“对对对你没说，那会咱俩在讨论gay的问题来的”
毛予只听到了半耳朵，忍不住“啊？”了一声。
陈松亭马上摆手，“没事没事。”
毛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刚刚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gay还是什么的词
这么一打岔，路千弦看到方酌有点疑惑的眼神也没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看到手里的书，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于是方酌就疑惑地看着路千弦合上了手里的《史记》开始感慨，“我觉得后世真的人才辈出，以前都没有人做这种事情，记录下来这个国家这个时代能发生什么。”
方酌本来正一边收拾桌面一边看他，闻言停了下来，认真的看向路千弦，回道：“所以现在对很久之前的记载都会有偏差，因为没有记录，我们想要了解也无从下手。”
路千弦摩挲了一下书脊，点了点头，接着突然来了一句“还挺方便的”
看到方酌疑惑的眼神，路千弦摸了摸鼻尖的小痣，笑着说，“就是感觉如果有别的和我一样的人苏醒过来之后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变化，有这么一些人做的事情，会省下很多时间去了解。”
他低下了头，语气突如其来的有点闷，“毕竟如果我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你重逢，啊，对我来说是重逢，但对你来说就是初见嘛，就可能会闹出很多笑话来”
方酌默默地想，不是可能，是已经有挺多笑话了。
路千弦还是微微低着头，似是看完了史记，终于衔接上了他缺失的部分的世界变化，他想的突然很发散，眼睛慢慢地变得越来越亮，含着某种方酌看不太懂的情绪。
“而且以前和现在真的变化好大，我其实到现在还是有些不适应，还有很多事情我也搞不懂，想不明。”
他低头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拿起了笔，一边默默的写一些古字一边小声跟方酌讲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鱼类的骨头叫做刺，明明人身上也有。”
“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晚上灯火依然明亮，明明对于人来说只有阴阳平定才能气血安宁。”
“前几天班上有人开玩笑说步步高点火机，说要烧书，我也不懂，以前大家都是特别珍惜的，这几天还看到秦代竟然还有焚书坑儒这个事情”
说到这路千弦似乎有点替书委屈，“明明可以传递很多东西，哎还有，感觉自己明明已经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东西，还是有很多我不能理解的事情，而且我没办法通过自己的方式去改变。”
路千弦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笔尖顿了顿。
“有时候经常说的一些我没办法理解的话，我只能笑，可是我感觉就像是被你们排斥在外一样”
方酌发现对方和失落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耳朵的样子有点招人。
他第一次说这些话，方酌突然发觉，即使是神仙，也不能马上快速适应这个世界，虽然别人完全看不出路千弦对这些的不适应。
原来这么长时间了，路千弦还是觉得自己处在一种觉得被这个变化太快的世界排斥的状态里。
路千弦终停了笔，小小的叹了口气。
“而且明明欲望是一切存在的本能，但我醒来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各种意义上的。”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向方酌。
“欲望明明是人类情绪的本质，你们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呢？”
方酌微微睁大了眼，“嗯？”
“我在你们身上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克制，每一处地方都是，明明喜欢却总是藏住，明明想做却总是犹豫，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但是’，挺让人费解的。”
方酌眨了眨眼。
依稀闻到了一点酒味。
他凑近了一点，“你喝酒了？哪来的？”
路千弦盯着他凑近的脸，开始磕巴。
“什么？没有，没喝东西”路千弦摇了摇脑袋。
要不是觉得路千弦的状态不对，加上某人的耳朵实在是红的招摇，他也猜不出来这个是酒。
于是方酌转了过去，看着陈松亭，“他刚刚喝酒了？”
陈松亭嘴里也塞着巧克力，闻言“嗯？”了一声，嘴巴鼓了鼓，然后裂开嘴给他和毛予展示自己的巧克力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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