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困厄老妇

　　

　　雅威听了“图摩”这个名字毫无反应，那个老女人说道：“你是海外的土人，不知道我图摩夫人的大名也不奇怪，但是在巴塔尼亚和戈里斯兰，有很多人都知道我的，也都很怕我。”

　　雅威想了想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海外的土人呢？”

　　图摩夫人说：“我算出来的。你不是有特异功能吗？你不是能透视、能易容、能隔空取物、能用声波杀人吗？我也有特异功能，我的特异功能就是占卜，就是算卦，我所了解的关于你的一切，都是我算出来的。大约五天前，黑衫队的人来找我，拿着你的照片，要我算一算你在哪里，我就把你的一切都给算出来了，于是他们就在一个卖鹰的地方抓到了你，是吧？”

　　雅威并没有对这个老女人感到恼火，反而感到有些敬畏，因为在部落中，也有些女巫给人占卜算命，部落里的人都对她们十分尊敬，生怕得罪她们，因此，雅威对于眼前这个老女人也产生了一丝畏惧。他有些口吃地说道：“你……你……这么厉害？可是……可是你怎么关在这里？你怎么不算一下自己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图摩夫人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我没有牌，没有百毒牌我就什么也算不出来。”

　　雅威问道：“什么是百毒牌？”

　　图摩夫人说道：“百毒牌是一种纸牌，一共有一百〇八张，每张纸牌上画着一个有毒的东西，比如毒蛇、蝎子、蜈蚣等动物，还有马钱子、番木鳖等植物，以及砷化物等矿物，反正都是有毒的东西在上面。这种纸牌无论在巴塔尼亚还是戈里斯兰都非常流行，玩法非常多，可以用来赌博，也可以用来斗智，当然也可以用来算命。很多人都用这种牌来占卜、算命，但是能算得灵的人只有我一个。只要百毒牌在我的手里，我什么都能算出来。”

　　雅威恍然大悟：“哦，他们把你关起来，就是不想让你有百毒牌，对吗？”

　　图摩夫人说：“是的，不仅不给我百毒牌，而且还怕我做出能替代百毒牌的东西来。他们不给我穿衣服，就是怕我把衣服撕碎了做成百毒牌；他们把马桶都做成钢的，是怕我把陶瓷砸碎了做牌；他们不肯给我固体食物吃，只让我喝饮料都是怕我找到百毒牌的替代品。唉，其实用百毒牌算命是一件十分复杂且又要求十分精确的事，随便用什么东西来代替，很容易出差错，只要出一点差错就会谬之千里，根本就算不灵，因此，我是从来都不用别的东西来代替的，可是他们不信，就是把我这么关着。现在，连累得你也没有衣服穿，也只能成天喝饮料了。”

　　雅威想了想：“那……那……那你就入了他们的伙不就行了吗？你要是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岂不是就不会关着你了？”

　　图摩夫人摇头苦笑道：“你不知道的，我是戈里斯兰国派来的间谍，你知道戈里斯兰国吧？（雅威点了点头）我对莫特哈德教主忠心耿耿，关于这一切黑衫队都完全清楚，他们怎么会相信我呢？倒是你可以走这条路，你是个化外的土人，心底无瑕，他们怎么教你，你就会信什么，你入他们的伙倒是可行的。”

　　雅威沮丧地说：“那他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图摩夫人说：“这就是在给你立威嘛，他们是要让你明白，你的小命就攥在他们的手里，想结果你的性命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只要你表现得害怕了，表示顺从了，他们就会放你出去的——但是我就没有那么一天了。”

　　雅威说：“你会算命，怎么还被他们抓住了？难道你没算出来吗？”

　　图摩夫人叹了口气：“小伙子，你还不懂，有些事情即使是算出来了，你也无能为力的。”说着，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忧伤之色。只见她怔了一会儿，又端起饮料桶喝了一口，对雅威说道：“况且，用百毒牌算卦是很耗时间的，越是复杂的事情就越需要时间，有些事情实在是没时间去算，有些事情则是想算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算啊……”

　　说到这里，图摩夫人的脸上突然闪出了惊异之色：“不对，今天这饮料不对，里面好像是放了药。”

　　雅威忙问：“怎么了，你怎么知道里面放了药？”

　　图摩夫人说：“因为我在头晕。”她看了看手中的饮料桶，又看了看雅威手中的饮料，吃惊地说：“两个桶一模一样，而咱们两个拿饮料时是随机的，这……这意味着这些药是给你下的，这是，这是为什么……”

　　“什么，给我下药？”雅威登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开始眩晕了，眼前的图摩夫人开始有些混沌不清了。

　　图摩夫人扑过来一把抓住了雅威，拼命地摇晃着他说道：“小伙子，小伙子，你别怕，我想，他们是临时有事想把你弄出去，才来麻醉你的。小伙子，恐怕咱们今后不能再见面了，我想求你一件事，求你一件事啊！”

　　“什么事啊？你快点说吧，我困得很。”雅威两眼开始迷离。

　　“小伙子，五天前，黑衫队的人拿着百毒牌和你的照片来到这里，要我算一算你的下落。我的心里挂牵着我唯一的女儿，于是我对他们说，一定要我为自己的女儿占卜一卦，否则我死也不帮他们的忙。他们答应了，于是我算出了你的下落之后，就为我女儿算了一卦，结果发现她命运大凶，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雅威，你听着，将来他们一定会派你到戈里斯兰去做间谍的，我求你到了戈里斯兰之后去看看我女儿到底是死还是活，然后等你回到黑衫队总部的大院时，用你的声波功夫高喊一声，我在地底下就能听到了。我求求你了，好吗？”

　　图摩夫人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拼命地摇晃着雅威，同时也尽力抵御着自己体内的药性发作。她俯在雅威的耳朵上对他说道：“雅威，你记住，我的女儿住在戈里斯兰首都天堂市幸福区友爱大街77号，她的名字叫妲娅，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去看看她，能帮就帮帮她，好吗……”

　　雅威早已天旋地转、神志不清，他的脑海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妲娅”，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雅威终于苏醒了过来，这一次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铁笼子里，而笼子又放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这个笼子是用手腕粗的铁杠制成的，坚固异常，而且在笼子外面还站了一圈戴着防毒面具的黑衫队员，手里都拿着麻醉喷枪，外面还有一圈黑衫队员，一个个荷枪实弹，即使雅威用天生的神力将笼子打开，也难以逃脱这些黑衫队员的罗网。

　　这时，有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踱到了笼子前面，用阴冷的声音说道：“雅威，你还想跑吗？”这个人正是莫德勒，雅威是见过他的，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官职，但是却清楚他是个管事的人。

　　雅威忙说：“你们不要关着我呀，我不跑还不行吗？你们要我帮你们做什么，我帮你们做不就行了吗？”

　　莫德勒冷冷地说：“那要看看你的实际表现，我来问你，我的上衣左口袋里面有什么？”

　　雅威看了看说道：“有一块……一块怀表。”怀表这个东西他是在小克那里知道的。

　　莫德勒又说：“再往里面是什么？”

　　“是衣服，两层白色的衣服，一层是有领子的，另一层没有。”雅威说道。

　　“再往里面看！”

　　“还往里看？”雅威瞪大了眼睛：“那就是你的身体了。”

　　“废话，当然是我的身体，你往我的身体里面看！”莫德勒低吼道。

　　雅威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定睛看去，对莫德勒说道：“我看到你的心在跳，心是深红色的，还有你的肺，你的肺也是一动一动的，还有骨头，还有血在流，还有……”

　　莫德勒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喜色，他一抬手说：“好了，你不用再说了。现在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他的话，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能老老实实地照他的话去做，我就可以放了你，还送女人给你玩。”说着，他把手一伸，只见一位五十岁开外，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文雅的男子走了过来。莫德勒说：“这位就是波蒂教授，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他的话。”

　　雅威诚惶诚恐地看着波蒂教授，波蒂教授微笑着看了看他，对他说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他一抬手，只见两个身穿白袍的人抬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雅威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没有脑袋和四肢的人的躯干，而且从正面被剖开了，五脏六腑都暴露了出来，再仔细一看，雅威又觉得不对劲，这个人的躯干都被剖开了，但是怎么一点血都不流呢？应该到处是血才对呀。

　　波蒂教授笑着对雅威说：“这是一个人体模型，是用木头做的，颜色都是染上去的。你能把这上面人的各种器官都说清楚吗？”

　　雅威挠了挠脑袋，有些犯难了。他不是没有见过人的尸体，也不是没有见过被开膛的人的尸体，在部落里，到了夏天，经常有人下海游泳，结果被鲨鱼给吃了，咬得支离破碎，他都见过，但是他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器官叫什么他都说不上名字来。

　　波蒂教授笑着说：“你叫不上名字来，那也不要紧，你用你的特异功能四处看一看，看看周围那些人，包括我在内，身体里的构造形状是不是和这个模型一样啊？”

　　雅威四处看了看，点点头说：“一样一样，完全都一样。”

　　波蒂教授说：“好，等一会儿我会请出一个人来，你看一看，他和别人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说着，波蒂教授就转过身走出了大厅，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回来了，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这个人的年龄与波蒂教授相仿，同样也是文质彬彬，但从头到脚都透出了一种不凡的气质。大厅里的人，包括莫德勒在内，一见到这个人都立即挺身肃立，当他经过自己眼前时，又都恭敬地躬身施礼。

　　波蒂教授小心翼翼地对这个人说道：“陛下，请站到这边来。”

　　这个被称作“陛下”的人便是当今国王拉特西斯十一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国王总是感觉胃口不佳，食欲不振，开始的时候首席御医波蒂教授还以为国王是犯了什么胃病，便弄了些开胃健脾的药给国王吃，但是国王吃了这些药还是不见起色，而且开始明显的削瘦，体力也越来越差了。波蒂教授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国王是不是在消化系统的某个地方出现了恶性肿瘤啊？

　　不过，当时的巴塔尼亚人并没有发明超声波扫描技术，想要知道有没有患上肿瘤，只能是剖腹探查，也就是把国王的肚子剖开，在各个器官上仔细查找。对此，国王坚决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肯。

　　莫德勒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心里十分紧张。因为拉特西斯十一世国王是他的靠山*，正是因为国王十分欣赏他，他才能呼风唤雨，成为巴塔尼亚王国的重要人物，但是假如国王去世了，那么按照顺序应该由科克王子来继位，而科克王子对莫德勒不欣赏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实了。如果现任国王因为癌症去世了，那么一旦科克王子变成了拉特西斯十二世之后，那莫德勒的宝座恐怕就再也坐不成了，这是莫德勒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

　　情急之下，他忽然想到了雅威。他想既然雅威能隔着柜子的门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么他肯定也能隔着人的皮肤看到内脏，如果让他看一看国王的内脏，是不是就可以发现有没有肿瘤呢？如果发现了有肿瘤，国王就会同意手术，那么国王的病也就会治愈，自己的宝座也就能坐稳了。

　　想到这些，莫德勒便立即决定改变原定的把雅威多关些时日的计划，让他出来给国王看病。经过他与波蒂教授的一再劝说，国王终于同意让这个土人给自己看一看，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拉特西斯十一世国王来到了铁笼面前。莫德勒用凶狠的声音说道：“雅威，你来看看这位先生的身体，如果你胆敢……”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国王就抬起手制止住了他的讲话：“把铁笼打开好吗？莫德勒。”

　　莫德勒一愣：“打开铁笼？不，陛下，这太危险了。”

　　拉特西斯十一世说道：“我们应该尊重医生，你说对吗，莫德勒？”

　　莫德勒不敢违抗国王的命令，只好向一个黑衫队员一挥手，让他打开笼门，同时又示意其他黑衫队员提高警惕，严防雅威会有什么对国王不利的举动。

　　笼门被打开了，雅威怯生生地走了出来。拉特西斯十一世对他露出了微笑，并且微微颔首致意：“你好，你叫雅威吗？欢迎你来到我的国家。来，请到这边来。”说着，他转身向着大厅一边的几把座椅走去，他自己来到一张精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对雅威一抬手：“请坐吧。”

　　看到他那友善的态度，听到他那温和的声音，雅威不禁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暖流，对他感到了由衷的亲近。他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在椅子上也坐了下来。

　　国王对他说道：“我的身体最近不太舒服，感觉很不对劲。麻烦你给我看一下，一会儿你就听波蒂的话，他让你看什么，你就看什么好吗？”

　　雅威连连点头：“好，好，我听他的。”

　　波蒂教授向两个侍者示意了一下，那两个人就抬起那个人体模型站到了国王的身边，让那个模型和国王的身体并列在一起。波蒂教授指着模型对雅威说：“雅威，你看一下这里，看看这个模型和国王陛下的身体里面的内脏是否一样？”

　　雅威点点头：“一样，都是一样的。”

　　波蒂教授把手放在了模型上的胃部：“你来看看这里，看看国王陛下的这里和这个模型上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注意，要看里面。”说着，他把木制模型上的胃脏打开了，露出了胃的内部。

　　雅威揉揉眼睛，定睛仔细看了看，说道：“有不同，他的这里面有饭，有些米粒，还有些好像是……胡萝卜。”

　　拉特西斯十一世不禁悚然动容，他今天早晨吃的确实是米饭，菜里也确实有胡萝卜，这个土人真的有特异功能啊！

　　波蒂教授用手摸了摸模型上胃脏的内壁：“你再好好看一看这上面，看看他的胃里面是不是像这里一样的光滑，有没有……这种东西。”说着，他拿出了一个肿瘤的模型粘在胃壁上。

　　雅威仔细看了半天，摇摇头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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