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夜幕来临，冷风冉冉，璀璨星空闪耀着星辰。
忙碌了一天的‘老王面馆’终于关门了，红鸾和洛颜坐在后院里，看着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心里简直满足到了极点。
红鸾纤细的双手在算盘上拨来点去地算着今日的帐，嘴角的笑容仿佛要溢出来一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结束之后，红鸾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对着洛颜硕大：“今天一共赚了八两九文钱。”
然后，将桌上的银子小心翼翼地锁进柜子里，似乎那区区八两九文钱是很重要的东西，“虽然只有八两九文钱，但是对我来说却比千金更加重要。”
装载着八两九文钱的木箱在冷月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辉，冷月绮晖。
洛颜猛地一怔，难以言喻的灼热在他的嗓子眼和胸口慢慢徘徊，这样容易满足的红鸾让洛颜从心眼里心疼。
那一刻他才明白，对于红鸾来说，能够平静地过完一生已是最大的幸福。
……因为之前的不平静，所以她会更加珍惜如今的平静。
这就是红鸾啊！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沧海怎么瞬移，红鸾性格确实怎么也变化不去。
寒月烟光阔。洛颜看着洛颜，倾注了他一生感情，“看你今天这么厉害，我带你去看看空镜城的夜景。”红鸾起身点了点头，跟着洛颜一起从后门走了出去。
小镇恢复安静，月露清冷寒霜降，暗香浮动月黄昏，微雨过，小荷翻。
依旧清冷的雪峰上，月冷星亮，露寒雾迷。
她靠着他，他抱着她。
月色如浅唱，江河似流萤。
璀璨的晨星在空中闪耀繁华，温柔而多情的月光懒懒散散地映照在洛颜的覆霜雪衣上，春江花月夜。
大片浮云绕过天空，月辉被掩盖得忽明忽暗，一如红鸾忽明忽暗冷暖不定的脸庞，“你在心里认为我是去送死的吗？”
洛颜略怔继而又淡淡一笑，月光在他绝美的脸上投下温柔多情的光芒，“曳魑不会死。若非他自己想明白，否则怎么样他也不会死。”
月光依旧沉浮不定。红鸾抬起头看着洛颜，“他不是人吗？是人不都是应该有弱点的吗？难道曳魑就没有弱点？”洛颜眼神不定，“有。”
“曳魑的弱点便是你的娘亲。”
你的娘亲便是也吃唯一的弱点。因她成魔，也必定因为她灭亡。
红鸾笑、倾国倾城，“我的娘亲一定是很漂亮。”否则，又怎么会得到两位如此出色的男子倾心。
“你和你的娘亲一模一样。”洛颜看着她的脸颊。
“不对。”红鸾猛然想到一件事，茶色的双眼狐疑地看着洛颜，“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很没道理，你喜欢得该不是我的娘亲所以把我当成代替品吧？”
洛颜哑然失笑。
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你瞎说什么，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的娘亲，怎么会喜欢她呢。”
红鸾摇了摇手，捕捉到了洛颜话里的病句，“你又骗我了，你没见过我娘亲，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娘亲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洛颜，你瞒了我很多事情呀！”
这个丫头，还真是灵敏。洛颜看着月亮，眼神如梦般迷离而朦胧，“我见过她一面。”
“那一次她穿着红色的衣裳和许多舞女在刹月宫为曳魑跳舞。”
也许就是那一次，他见到了温懿儿，也就是曳婳。
发如流水，姿若仙女，舞动天下。
似乎有着不寻常的关系。红鸾冷冷地看着洛颜猛地站了起来，“我看你的表情倒是挺回味的，不如请你回去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丫头，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刹月宫吗？”
“一点都不想。”
冷月如初，洛颜看着红鸾离开的背影笑得如同春水映梨花。
丫头，除了你，我洛颜又能爱谁、又会爱上谁？
花冷月轻，迷雾顿开，山河几回峭。
月光淡淡而冷凝，几度梦回消魂，惊却一袭青衣。
赵月清身后跟着随清，二人的表情都是非常落寞，他们的身旁连一向嬉皮笑脸的鎏司旭都是一脸肃容，朦胧的月光迷乱了他们的身影，他们的身边仿佛少了一抹瘦弱去倨傲的红色身影，那绝美的少年竟然不在他们之中。
洛颜和红鸾自那头走来，月光笼罩着他们一路走来的身影，稀疏而冷淡。路的那端清月公子、随清、小侯爷站立着看着他们走过来的身影不发出一丝声响。
“大哥……”
红鸾怔惊地看着出现在雪峰入口处的赵月清，目光有些冷凝。红色的身影似乎没有出现在这几人之中，“楚夜冥呢？”
苍白的脸色显示着红鸾的不安，她看着赵月清的目光带着一丝颤抖，苍白的唇角所带着的笑意竟然出现了丝丝地瓦解，“楚夜冥呢？”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赵月清，仿佛不知疲倦。
赵月清垂下了眼帘，语气带着丝丝的歉意，青衣在空中翻飞，一向清傲的清月公子竟然会愧疚到这个程度，“冥儿被曳宫主带走了。”
红鸾送了一口气：这并不是最坏的消息不是吗？
可是赵月清愧疚的表情却让红鸾无法平静了。
他看着她，目光清净却带着歉意，“冥儿在被曳魑带走之前受了曳魑一掌，依他的伤势来看……”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颤抖了几分，“……已无回转的余地。”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要散在锋利不让红鸾听见，然而红鸾却听见了，之后她笑了，比盛开的鸾花还要美丽。她的声音同样是淡淡的，但却无法在风里消散，“我会杀了曳魑，一定会。”
洛颜，颤抖地闭上双眼。
赵月清不曾说话，青色衣衫依旧在风中飞扬。
月色很亮，如同黑暗前的最后一次发光。
后山的小溪旁，春风融化了寒冬，如同容华谢后的平静。
红鸾怔怔发呆地坐在小溪旁的石块上，目光静冷地看着因为风吹而微微皱起的湖面，她的手指微微一颤，然后又慢慢将手指放松下来，目光依旧静如月光。
没有人打扰她，她也喜欢这样的宁静和安详。
洛颜走了过来在红鸾的身边轻轻地坐了下来轻如尘埃，他没有说话，只是陪着红鸾静静地坐了下来，目光皑然不动。
白衣如雪，红袍似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者根本没有多久。
红鸾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如同飘滑过的轻烟一般没有任何踪影。
她笑了，破碎的笑容如同剪影一般狠狠地印在了洛颜的心里，即使浮生尽乱也无法忘却。
“……以前也是这样，我一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坐在湖边，不跟谁说话。”
“当时冥儿会坐在旁边陪我什么话也不说……可是我却会觉得他是在安慰我。”
“现在我想了想，和他在一起总是他让着我多……”
“虽然他表面上冷冷的谁也不想理……”
“但其实冥儿很脆弱的，一点点的温暖就会让他为了你的无所谓的温暖付出所有。”
“……你看看，多傻的冥儿啊！”
“他今年也才刚及弱冠啊！怎么可能会死呢……”
“上天一定是骗我的。”
红鸾声音淡淡的，如同消散在风里的空气。
洛颜的心仿佛撕心裂肺地疼痛，他看着她眼底大片的空白，“鸾儿……想哭就哭罢。”然后，红鸾听了他的话却笑了。
她没有哭，而且唇边竟然扯出大片大片的微笑。
即使那微笑在无力地颤抖，即使那微笑如同破碎的花儿，即使她的脸庞苍白得如同被雨水打湿颜色的花瓣。
可是她仍然没有哭。
因为，她不能哭。
都已经坚强的人又怎么能哭？都已经决定不再为任何人担心的人又怎么可以为了别人而轻易落泪？
如果哭了，她就不是墨红鸾。
所以她不哭。
可是……
她的手紧紧抓住石块上的青草，用劲得能让手骨的轮廓看得清清楚楚，苍白的肌肤包着突出的手骨。
她不哭、不哭、不哭。
依旧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的小溪。
洛颜笑得风轻云淡，仿佛是为了安慰此时的红鸾，“你会杀了曳魑的，我会帮你的。”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即使，是付出自己的所有。
因为……
如果没有了红鸾，那么他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鸾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着这样的红鸾，洛颜再也不能默守那些陈规。他伸手，抓住红鸾冰凉的双手，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红鸾冰冷的双手。
此时的红鸾又怎么会发现，原本全身冰冷的洛雪之神竟然有了人类的温度。
她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任由洛颜拉着她走进了一个山洞。
红鸾永远不会知道，为了帮她完成杀掉曳魑的愿望，洛颜为她付出了多少。
以致，她苦苦追寻了他三年。
三年的寂寥，三年的空洞，三年难以忍受的寂寞差点让她无法活下去。
她相信，洛颜一定会配着她到老，洛颜一定不会离开她先去。
那晚，山洞外竟然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纷纷飞飞，如同破碎的姻缘和断掉的缘分。
山洞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鹅毛大雪繁繁而落仿佛要遮盖整个天地。
鸾儿。
我洛颜注定为你生为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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