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鎏司旭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小厮，又看了看南宫雨辰鄙夷的眼色，狠下了心对着小厮说道：“不必了，本侯此次出来只是为了体察民情，不是来风月的。”
小厮恍若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消息，惊讶地看着鎏司旭，“……你你、你真的是小侯爷吗？”
他的目光让鎏司旭心中一虚，然后立马扔给小厮一锭银子，面色不佳地言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要是有事，本侯会吩咐你上来的。”
茫茫然的小厮只顾着到手的银子，立马对着鎏司旭哈腰，“多谢小侯爷赏赐，多谢小侯爷赏赐，奴才先行下了，小侯爷吃好喝好。”
落英缤纷的舞台上，素茵站在梅姑的身边透露微垂，的确没有花魁该有的傲气。
二楼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红鸾看着台上透露微垂的素茵，手中拿着一杯醇香的没酒，唇边一抹邪笑，“其实我应该让颜出演花魁的，那样子就更贴切了。”
洛颜便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温和地看着下面的场景，然后淡淡一笑，“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明明是你将他引来，可是却在最关键的时候退缩了，你确定你还正常？”
他的问题让红鸾轻微的一怔，然后不做声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身离去，“……我出去走走。”
洛颜想抓住她的手猛地落空，那盛大的空虚和落寞竟在一瞬间堵住了他的呼吸！
手，落寞地放下，苍白得耀人。
怪草萋萋，夜来风雨，乱点桃溪，落英缤纷。
夜风轻轻夹杂着丝丝雨气打在脸上，纷飞的凉感让红鸾的有丝丝迷离。
红鸾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仿佛像是在看一个遥远而荒唐的梦，那样的梦仿佛是在讥笑的蠢钝。
水滴猛地打到荷叶上，顺着荷叶弯弯曲曲地落到了水塘，发出一声轻响。
红鸾猛地回头看向一旁的阴暗处，目光沉静如水，有丝丝一触即发的清冷，“是谁？”来人的脚步一停，似乎是没想到有人在这里，然后又轻轻地向前走去，“在下无心打扰，只因大堂太过吵闹，所以向来后院清静一下。”
……那个声音，彻骨铭心的熟悉！
她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想要躲开，可是脚却像是生了跟一般动弹不得。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她在心里无声地吼道，仿佛是声嘶力竭，却连她自己都骗不了。
朦胧的月光随着脚步声恍若越来越亮，清晰得甚至可以看见地上纷飞的落叶和皑皑无力的苍白，微微的风夹杂着红鸾的呼吸声在黑夜中越飘越远。
那头的应悔听到红鸾的声音一停，那清冷若斯却熟悉如同揉进他血骨的声音！
原来，红鸾真的在这里！原来，传来的消息并没有骗他！原来，放下大楚的一切追到这里是值得的！应悔，不！该叫楚夜冥了！
楚夜冥又继续走了过来，淡淡的雨丝轻扬在空中，纷飞的凉气让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可是内心却不敢靠近。
想想看当初，他欠了她多少，他负了她多少，他伤了她多少，过去的画面历历在目，仿佛是在讽刺他的残忍和冷漠。
是他毁了她原本的幸福，是他摧残了她的家庭，又同时放开了自己所有的幸福！
那微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光静静的，仿佛从指缝中悄悄地溜走，楚夜冥站到了红鸾的身旁。
那眼神愧疚、卑微、思念和惧怕，一遍又一遍仿佛套上了诡异的枷锁，让人摆脱不了。
“你是？”楚夜冥看着眼前相貌平平、一身白发的红鸾，心仿佛猛地一颤，剧烈的疼痛散在四肢八骸。
曾经想过无数次的对话，变化至今却只有一句，真是可笑！
“在下姓墨，是万妖楼的掌柜，阁下是？”红鸾回过头对着楚夜冥淡淡一笑，目光沉静如水，动作行云流水，恍若楚夜冥真的是她生命中的陌生人。
“原来是万妖楼的幕后掌柜，在下应悔，是大楚人士。”她的平静让楚夜冥怔住，然后淡淡地说道，有丝丝寂寞藏在眼底。
千轮分转因果碎，叫破春风人不归。
他和她站在万妖楼的后院，背后的是万世的喧哗，而他们的之间却是盛大的苍白和寂寞。
忽然，一个欢快的脚步声夹杂着微急的呼吸声慢慢响起，稚嫩的朗声响起，“哪位是万妖楼的掌柜，我家公子有请。”
红鸾回过头，苍白的发丝打在了脸上，看着十岁左右的清随轻轻地说道：“你家公子找在下？”
清随看着红鸾欢快地跑了过来，扬起粉雕玉琢的脸蛋看向红鸾，笑得惊奇。
“原来白发哥哥你就是万妖楼的掌柜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家公子找的就是白发哥哥。”
孩子的眼神最为清澈，那纯净的眼神看着红鸾，让红鸾以为是君儿。
让红鸾的心禁不住一阵柔软，恍若被什么烫到了一般。
她低下了身子看着清随，伸手捏了捏清随的脸颊，“是啊！我就是万妖楼的掌柜，你带我去见你家的公子吧。”
然后，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楚夜冥，语气清清淡淡，嘴角一如既往的闲适微笑，“失陪了，应公子，在下有约，先行离开了。”
楚夜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红鸾的身影在黑夜里渐行渐远，然后一声仿佛哽咽已久的声音发了出来。
……红鸾啊！你究竟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我楚夜冥究竟是中了什么魔障，居然没能好好保护你的微笑！
清随并没有将红鸾带回大堂，而是后院不远处的亭子，仓雨亭。
雨丝洋洋洒洒，打在娇嫩的花朵上，小园幽径绿叶独徘徊，落英缤纷，为谁惹尽尘埃。
仓雨亭中。
赵月清青衣裹身，头颅微垂，眉宇间却清冷高贵，嘴角勾起一抹淡如轻烟的闲适微笑。
他坐在那里，仿佛等待了千年，落尽了世间的繁华，也惹便了所有的尘埃，只为那一抹鲜红的身影，“春雨微凉，墨公子不进来坐吗？”
恍惚了很久的红鸾闻声才猛然醒来，怔怔地看着向他微笑的赵月清走了过去。
沧海万年也不过是眨眼瞬间，可是她这样走向他，却仿佛是在他的心中已经等待了很久一般。
清随见自家的公子与红鸾有事要说，便坐在亭子的一角静静地看着他们。
“你找我？”红鸾看着赵月清，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恩。”赵月清轻轻点了一下头，“今晚月光很奇特，虽是飘着春雨，但是月光依旧甚好，所以赵某便出来看看，顺便帮帮某人。”
红鸾无言地看着赵月清，笑地干巴巴的：大哥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啊！
沉月婆娑，风微微吹着嫩绿的香草和含苞欲放的花朵，良辰美景，楼揽月光静。
冷香沾满赵月清的衣襟，恍若他眉宇间的清冷无暇，“你怎么会离开大楚到了鎏云国，甚至还开了青楼。”
红鸾看着赵月清，眸光浅浅。
“那你呢？”
那你又怎么会离开大楚？丢下太子之位离开江山如画，抛弃了一切已经在手中的荣华富贵。
赵月清略笑，那超凡的冷静和淡定恍若已经在这泱泱红尘踏过，“……你应该明白的，那里不适合赵某。”
那个皇宫利欲熏心，处处阴谋诡计，又有几人是真心相待。
有多少次，赵月清、不，应该是楚逸云羡慕你和楚夜冥的感情，纵使你们的感情多么的违背伦理，可是楚逸云羡慕嫉妒且恨着。
因为红鸾你是那么的耀眼，只要一眼便可以让人倾尽所有，更何况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
爱上你，又何须那么久。
月光几许明净，红鸾的眼光静静沉沉，反反复复，仿佛是在挣扎在一件事情，又不知该怎么说，“……大哥，其实……”
“恩？”赵月清抬头看着红鸾，清冷的双眼凝视着红鸾几欲出口却又咽回去的话。
“罢了，说了也是徒增烦恼而已。”红鸾伸手轻轻一弹娇嫩的花朵，那温柔缱绻的花香仿佛沉淀着匆匆岁月留下那曾经最初的美好。
是的。
大哥他不应该知道，那么纯净清贵的人怎么可以被这些凡事所困扰。
可是红鸾还是没有想到，赵月清还是知道了，在那种环境下，赵月清知道了所有。
赵月清一笑，缓缓花香，月光沉静。
“今年的武林大会，墨掌柜会去看热闹吗？”
红鸾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武林贴已经送到我的手中，不去怕是不可能了。”这江湖风云，她怕是染定了吧。
武林贴的身份表明的是夙音楼楼主，此次前去，不知这武林盟究竟是合定武林，还是去其异类，以保武林之安定。也许是她猜到的最坏的那种可能，就是……曳魑！
夙音楼一向只是收集情报，也并未和江湖中的任何一个门派产生过交集，由此看来，只怕此去凶险非常。
“哦？赵某以为墨掌柜只是开了一个青楼，没想到墨掌柜还和江湖有所牵连，不知墨掌柜是？”赵月清略微一惊，笑容温和。
红鸾略微一叹，似乎有丝丝无可奈何，“这个乱世，谁都难以站住脚，只有有权有势才能得以保命。我原本只是建立夙音楼，后来却发现资金周转不当才逼不得已开了万妖楼，毕竟青楼也是消息来得最快和钱来得最快地方。”
雨打芭蕉，雨点细细碎碎，朦胧而光怪陆离。
修长的手指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放在手里把玩，目光依旧沉静，“那大哥呢？清月公子的身份恐怕是响彻整个天下了。”
这个乱世动荡不安，大楚和鎏云虽表面交好，但是私下里你来我往不知道杀了多少间谍斗了多少次，近两年关系越来越微妙。海外倭寇早已就对中原地区垂涎欲滴，海边挑衅已不知道多少次。北方匈奴一直骚扰边疆地区，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这个天下，乱世，一触即发！
然后这个天下却流传着一句话，清月公子，足智多谋，有再世孔明之说，更有强论言：得清月者得天下！
恐怕，这天下无人不知清月公子！
赵月清看着红鸾，似乎是不为清月公子之名号有丝丝得意，“赵某不过是破了珍珑棋局就这样了，赵某也是无能为力啊！”
他笑得无奈，仿佛那是什么他觉得不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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