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秋光烛地，帘幕生秋意。露叶翻风惊鹊坠，暗落青林红子。

　　微星声断长廊，熏炉衾换生香。灭烛却延明月，揽衣怯微凉。

　　屋内淡淡的檀香绕梁，有丝丝迷离的白雾飘浮在空中，金色银线花满空，一杯清茶自飘零，红尘几许却也是含着淡淡的哀愁。

　　“是你？”门口，曳魑淡淡却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淡淡的惊讶和模糊不定的飘忽不安。

　　“……对，是我。”

　　……许久沉默之后，门口也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那声音熟悉得让楚文帝立马起来向门口奔去，正巧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兮贵妃。

　　门口，大腹便便的兮贵妃站在门口，毫无表情地看着一脸轻笑的曳魑有丝丝不安和惊恐，手紧紧抓住身侧的衣服，仿佛是在惧怕什么。

　　曳魑淡淡地倚在门口旁，邪肆的眼神看着兮贵妃冷冷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兮贵妃细腻的下巴冷冷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兮儿啊！怎么样，离开我那么长时间，可曾想过我？不是和懿儿一般无心无肺吧？”

　　兮贵妃脸向旁边一侧，躲过曳魑的手然后看到曳魑身后的楚文帝，慢慢地走了过去握住楚文帝的手就要走出去。

　　楚文帝一愣，他可以感觉到兮贵妃握住自己的手微微发颤，那种淡淡的颤抖让楚文帝禁不住一惊。

　　记忆中，他认识兮儿已经很久了，兮儿固然温柔可是却不曾见她害怕过什么，即使当年和他身处山野却不见得害怕什么，可是今日见了曳魑之后却显得如此失常，那么明显的害怕让他无法忽视，甚至有点害怕。

　　他揽着兮贵妃慢慢地走了出去，只是他们的身后，曳魑的声音轻轻传来，有丝丝萦绕在他们欣赏的诡异，“……我说的事你们好好想想，毕竟赌注可是不轻的啊。”

　　楚文帝看也没有看他，只是揽着兮贵妃慢慢地走下了二楼，那样从容不迫仿佛是对曳魑的话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确实怕极了。

　　曳魑恰恰抓住了他所有的弱点，诚如他所说，他担心的东西确实太多了，所以他的弱点更多。可是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一边却是天下黎民百姓，这样他如何分舍，掌心是肉掌背也是肉！

　　“陛下是在为刚刚的事担心吗？”兮贵妃上了马车之后，立马看着楚文帝阴郁的脸色，心中有丝丝明了。“……曳魑他在威胁朕！”楚文帝猛吸了一口去，手狠狠握成拳头，眼中满是愤怒和冰冷。

　　兮贵妃一愣，然后放开了楚文帝的手看着窗外的景色，然后头慢慢低下抚弄着手腕处的衣袖，淡淡地说道：“陛下不问臣妾为什么和曳魑认识吗？”

　　楚文帝闻言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有丝丝怜惜地摸了摸兮贵妃的头顶说道：“你真是……你要是想说自己便会说，不想说朕也强求不来的。”

　　窗外吵闹的街道却不曾印象兮贵妃淡静的心，她看着楚文帝淡淡一笑，对着楚文帝说道：“……曳魑他是我和懿儿的主人。”

　　何谓主人？只是一生的羁绊，一生的主宰，没有主人的允许，她和懿儿没有任何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只能留在曳魑的身边，当作玩伴，当作宠物，逗他开心。

　　可是，他似乎对懿儿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他喜欢逗懿儿，看着懿儿冷漠的表情被他打破他会有猫一般慵懒惬意的微笑；他会在冬天冰天雪地的时候抱着懿儿不让她走，死死把她拽住在他的暖玉床上度过；他会在懿儿犯错的时候狠狠地看她一眼，然后却别无谓的人给杀了；他无限的宽容懿儿，疼她入骨到全宫的人嫉妒……

　　是的。他对懿儿有一种近乎宠溺的包容，一种连她偶尔也会嫉妒的宠溺。

　　曳魑是什么？他是天下人人惧怕的大魔头，他是祸害武林的妖孽，他是倾国倾城的男子。

　　可是他却无限地包容一个女子，疼她入骨，包容她至深，却不曾有何表示。

　　可是，懿儿却跑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懿儿带着她一起走了，说她再也待不下去了便带着她一起走了。

　　“主人，这是什么意思？”楚文帝眉头淡淡一皱，有丝丝心疼在眼底泛开。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兮儿，曾经山谷下救了兮儿就发现她如此之特别，可是现在想想他却并不了解兮儿，甚至不曾知道她的过去。刹月宫是人间地狱，没有一个人希望去那里。

　　可是他的兮儿在那里住过，而且还是曳魑的宠物，那她的过去会是怎么样的悲惨。想及此，手不禁紧紧揽住兮贵妃的肩膀，眸中满是心疼。“就是像圈养宠物的主人，而我和懿儿就是他的宠物。”兮贵妃淡淡低头，脸上一抹悲伤，明显的，苍白的，从她的脸颊滑过，仿佛狠狠落进了楚文帝的心里。

　　“那段日子很苦吧？”楚文帝看着兮贵妃的脸上的悲伤，随即温柔地说道。兮贵妃摇了摇头，对着楚文帝淡淡一笑，“陛下想多了，懿儿姐姐一直照顾臣妾，臣妾过得不苦，陛下担心了。”“陛下，娘娘，已经到墨公子的府邸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寇公公低哑着嗓子对马车里说道。楚文帝点了点头，拉着兮贵妃一起下了马车，向墨府走去。

　　屋内，温懿儿和墨云飞安静地坐在大厅，相互都没有说话，只是大片的安静撒在客厅的一隅。

　　“你们怎么不讲话？”楚文帝看着沉默的二人，有丝丝不解环绕在心头。

　　“哎，陛下你怎么来了？”墨云飞猛地抬头，看着出现的楚文帝猛然站了起来说道：“陛下，曳魑最近在京城活动频繁，你怎么还从皇宫出来？”

　　楚文帝失笑一声，然后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淡抿了一口茶水，虽不及上好的御前龙井，但却别有一番滋味，是他喜欢的滋味，“要来的始终得来，没什么好躲的。”

　　他的话让墨云飞猛地怔住，看着楚文帝猛地说道：“你是说曳魑已经找过你了？他和你说了什么？没有伤害你吧？”

　　“没有，你想多了。”楚文帝看着着急的墨云飞淡淡一笑，随后接着说道：“不过是在路上遇到顺便请了朕喝了一杯雨前龙井，真的没有他的事。”“你可以别得了云飞，但是骗不了我，按照曳魑的性格一定是拿什么威胁你了对不对？”温懿儿冰冷一笑，眸光看着楚文帝忽变的脸色和握紧的双手猛地一缩，“他又拿什么威胁你们了？是江山还是人名？”也许，他和她之间有着某种共同的联系，所以才会很容易得猜到彼此的做法，比如现在。楚文帝没有说话，只是淡抿一口手中的茶然后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有丝丝怅然若失。旁边的兮贵妃走到温懿儿的身边，看着温懿儿冰冷的脸色淡淡地说道：“懿儿，我们的事已经都告诉陛下了，没有什么好藏的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温懿儿看了兮贵妃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又看看身边的墨云飞，见其一脸冷漠，有丝丝失落滑过眼底，之后又是一双冰冷的茶眸，“诚如陛下所知，我和兮儿都是刹月宫的人，是宫刹月宫宫主吃喝玩乐的高级宠物而已，只不过两年前我便带着兮儿跑了出来，至此再没回过刹月宫。”

　　就是这样么？旁边的墨云飞冷冷一笑，看着温懿儿的身影有丝丝说不出的心寒和哀伤，只是被埋在眼底不易发现而已。

　　你和他之间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若非如此，一个小小的宠物怎么劳烦主人费那么大的心思来带她回去，若非深爱，又岂会三番四次的饶恕你的罪过，甚至怕你生气不敢强行带走你？

　　温懿儿，我墨云飞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他爱你至深，却不曾说出口。

　　而你是否对他也是毫无感情，若非毫无感情，为何我与你谈及感情之事你都是逃避相对，不做言语，你又让我如何处之？

　　“墨夫人很了解曳魑，他所说的和你所说的差不多。”楚文帝淡淡地看着温懿儿，淡淡一笑却看不是何意思？“呵，了解主人的喜好是宠物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吗？”温懿儿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然后不做言语地推到一边，似乎是沉静了一般。

　　“陛下，我还是和懿儿离开大楚，或许那样的话陛下就不会受连累了。”墨云飞看着楚文帝说道，表面却也是如秋般沉寂的面色。

　　“你当朕现在还能独善其身吗？你还是留在大乾不要乱跑，墨夫人临产在即，你又能去哪儿？”楚文帝听了墨云飞的话淡淡一皱眉，继而不赞同地说道。

　　“朕都是要看看一个曳魑能把朕的江山如何？！”楚文帝脸色微冷，手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然后茶杯碎裂，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陛下——”三声陛下同时响起，楚文帝挥了挥手，表示无碍，沉静的脸色让人内心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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