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
玉鉴琼田三万顷，素月光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清。
残夕将楚夜冥慢慢离去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翠绿的竹叶被风吹得引起阵阵竹海，竹叶不小心拂过他的面颊。
他的手指松松的漫不经心地垂在腿侧，不知过了多久，手指忽然轻轻一颤，他努力地将手指放松。然后手指又是一颤，手慢慢收紧。
夕阳渐渐滑落进山底，楚夜冥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稚嫩的小手也已经僵硬成拳头，他似乎听见红鸾在竹林里求救的哭喊声。
最后一点夕阳吞没，楚夜冥放开拳头，猛然转身飞快地跑进身后的竹林。他跑得飞快，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汹涌波翻的竹海中。
月光皎洁而明亮，淡淡的月光打下稀稀疏疏的光影。
浮动的竹叶恍若残云，在寂寥的夜空中显得分外空旷。
竹海在夜空的凉风下翻腾，斑驳的叶影狰狞而恐怖，时不时还传来两声类似野兽的嘶鸣声。
红鸾坐在地上小手紧紧抱着腿，苍白着脸看着周围的景色，生怕忽然出来一头野兽将她拆吞入腹。
她在害怕，浑身仿佛在止不住地颤抖，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落进脖颈处，血色的红衣变得脏兮兮的，裙摆还有被刮损的痕迹。
千叶林是大楚皇宫内的禁地，从八年前开始楚文帝便再也不准任何人的进入，楚文帝甚至还找来了精通五行八卦的大师在千叶林的周围布下了五行八卦。这样一来，即使是有人进去，也不可能会出来，久而久之。这里就没有任何人再进出
她知道楚夜冥在耍她，进去的人根本没有可以出来的。可是她还是会倔强地去做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为她想让楚夜冥知道她是真心关心他。
这个竹林大得出奇，淡淡的月光笼罩着它，像是将整个竹林笼罩住，又像是根本什么都没有笼罩住，无形却狰狞的压力就像是魔鬼的双手狠狠撕扯着红鸾身上最后一点温暖，低吼的嘶鸣声像是锋利的刀剑割过红鸾的耳膜，红鸾猛地站了起来像是发疯似的往前冲去，飞快地在竹林中穿梭，红色的衣服在竹林如同鬼魅一般。
古树参天，遮天蔽日的树干仿佛要将这个世界包围，红鸾飞快地跑着，忽然脚下出现一根树干，将她狠狠地拌倒在地，她的头狠狠撞到了前方的一个大树。
丝丝的血缓缓流了出来，染红了她苍白的小脸，她渐渐闭上了眼睛晕倒在地。
今夜的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淡淡的夜风。
月光仿佛是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夜空昏暗而没有任何光亮。
楚夜冥在茂密的竹林中疯狂的飞奔，他的额头早已被汗水布满，猩红色的长袍早已被刮得破烂不堪。
“楚红鸾——”
一声愤怒的喊声震惊天空，惊起飞鸟忽起，微风吹起竹海翻腾。
他跪了下来，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底有着惨白的光芒，仿佛是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般的颓废。淡淡的夜雾仿佛自他身边浮动，又缓缓蔓延进他充满哀伤的眼睛里，有种哀伤幽怨的光芒。
他眼底恍若死寂的光芒慢慢散开，他又站了起来，慢慢地往前走去，猩红色的衣服恍若沾满了血迹。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朱红色的珠子，眼泪却慢慢从面颊流了下来。
楚夜冥跪在了地上看着手里那颗朱红色的珠子，深深的颓废夹杂着迷离的雾气似乎在悄悄蔓延进他的眼睛里，周围浮动的竹海也仿佛感觉到他的哀伤，竟然浮动更加剧烈。
婆娑的树影恍若巨大的手掌揽住一切，遒劲仓黑的树枝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月光打下疏密有致的光影仿佛是一双狰狞的手生生握住了一切，巨大的压力笼罩着这片漆黑的林子，丝丝迷离的雨丝笼罩着天幕，诡异的声响如同清远的钟声慢慢散开，仿佛是宣示死亡到来的声音。
不！他不可以死，他还没有找到楚红鸾，他还没有离开这个鬼林子，他还没有和楚红鸾说他愿意相信她，他怎么可以死！
心底恍若有某中声音在悄悄告诉他不可以放弃，迷离的雾气和淡淡的颓废仿佛抽离了他的眼睛，他慢慢站了起来，瘦小的身形在黑夜里像是有着无穷的力量。
仿佛是不会感觉到膝盖的疼痛，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执着的暗光，淡淡的月色仿佛将那道暗光凝照得温柔如水。
或许是因为他相信，那个还没有得到他回话的红鸾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她是大楚唯一的公主，是大楚吉祥的象征。
她绝不可能会死！
夜风吹得黑绿的竹海又是一阵翻腾，投下的阴影如同无声电影的黑白屏幕一般稀稀疏疏，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得声响，朴树迷离的竹叶在迷离的月光下漫天飞舞。
鬼斧神工般的阴影将竹林照得愈发诡异和神秘，大团大团的阴影将楚夜冥居然勾画出一丝邪恶，泛着雾气的眼底竟有一种可以牵动人心的张力。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让楚夜冥猛然抬头，狂喜点燃了他的眼睛，他握紧手中的朱红色的珠子，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地跑了过去，速度惊人得快。
在一棵树下面楚夜冥看到了一脸苍白的红鸾和她身前的一条蛇，一条吐着信子正蓄势待发的蛇。
蛇身不过一米长，可是那黑色的皮囊却告诉楚夜冥那是世上最毒的蛇，被这种蛇咬过之后当场死亡，而且伤口不见血。
鲜红色的信子仿佛恶毒的针将红鸾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留下的血愈加明显。
那鲜红的血液如同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了楚夜冥的心里，乌溜溜的泛着歉疚和怜惜的血缓缓从心里流了出来。
那样心痛的感觉竟然要了他的命！
“冥儿，救我。”红鸾看到楚夜冥的到来，睁着凄楚的大眼睛，哭得梨花带雨地看着急急赶来的楚夜冥，像是想要往他那边跑去。
她的动作却让蓄势待放的蛇更加猖狂，抬高了半个身子看着她，眼神如毒。
楚夜冥看到她的动作，立马吼道：“不要动，你动它也会动，我想办法救你。”他的声音无限焦急，仿佛是害怕红鸾受到一点伤害。
心痛和怜惜仿佛绞得他的心如同揉捻般激烈的疼痛，猝不及防的慌张和迫切让他的手竟然有了一丝颤抖。
他慢慢地向前面走去，走得小心翼翼，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小小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忽然，毒蛇猛地向红鸾攻去，长大的嘴瞄向红鸾洁白的脖颈。
狠狠地——咬了下去……
树叶漫天飞舞……
阴影包围天空……
雨丝纷纷零落……
他猛地上去将蛇头抓住，大力地将蛇扔到了远方，扔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扔到了泛着迷雾的沼泽。
红鸾似乎是被蛇的突然攻击给吓晕了，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楚夜冥无奈地看着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天空纷飞的雨丝，认命地背弃红鸾，背着高他半个头的红鸾简直是一种折磨。
他背着她慢慢往前走，渐渐消失在细细的雨雾中。清冷的雨飘然零落，细细的雨丝仿佛将他们远去的身影凝造成一副淡墨的山水画。
一场雨冰冷无常，却淋热了他原本冰冷的心。
泛着迷雾的眼底多了一丝牵过，多了一副红色的身影。
雨丝飘然，细细绒绒，他的唇边有一抹纯粹的笑容，美丽得如同致命的罂粟。
一个小小的山洞中，楚夜冥坐在里面升起了一堆火，旁边有一个用木头支起的架子，一件猩红色的袍服正挂在上面，微微的火光将原本潮湿的袍服渐渐烘干。
一身白色里衣的楚夜冥仔细地凝视着还在昏迷的红鸾，她的额头上的伤口似乎是在刺激他的眼睛，他似乎是不明白究竟是又有着怎么样的信念可以让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身涉险境。
难道只是因为身体的血肉相同关系？
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这辈子都一定要保护这个女人。
女人。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如何叫女人，可是在楚夜冥的心里不同，他不要什么姐姐，他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他一生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是他的亲姐姐，即使这个女人和他有至亲的血缘关系。
但是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放开她。
因为放开的同时，他的心也会已经被魔鬼吞噬。
漫漫小雨渐渐变大，稀里哗啦落下的雨丝仿佛在敲击着翠玉发出动听悦耳的声音，树叶被雨水冲刷得再也没有丝毫灰尘，整个世界仿佛被蒙着白蒙蒙的雾气。
昏迷的红鸾睁开双眼，泛着迷雾的大眼睛看着楚夜冥，缓缓坐了起来，“蛇呢？”
“被我扔了。”楚夜冥收回了目光，依旧冰冷地说道。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任何感情，却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感。
红鸾点了点头，慢慢坐到楚夜冥的身边，小手揽上他的手臂紧紧地靠着他。“我害怕？我没有找到白貂？你是不是还是不想睬我？”
傻瓜。
楚夜冥在心底大声地骂了一句，然后回过头看着红鸾说道：“没错！我才不想理你！不想和你这样的笨蛋在一起，我让你去找白貂你就去了啊！你是傻瓜吗？我是在耍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红鸾笑得灿烂，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形，有一种近乎太阳般温暖的光芒在她漂亮的小脸上绽开。
她的微笑像是冬日的一抹阳光就那么照进楚夜冥的心中，像是暖暖的日光温暖着他的心。
“知道你是为了故意耍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离你远点。可是没办法啊！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这辈子离不开你了，如果离开了也不知道会这么活下去，我也觉得自己停烦的，可是却是没办法。”红鸾静静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烛火，眼底有丝淡淡的雾气。
那淡淡的雾气竟妩媚得让楚夜冥的心微微颤抖。
他的唇动了动，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以后你要成婚的，总得嫁给别人。”
楚夜冥是故意说出一个问题的，他清楚自己的个性。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伦理，只有得到和不得到。
红鸾被楚夜冥的问题逗笑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笑，“当然要嫁人，嫁了人却可能在也不能见到冥儿了。”
她明白她是一国的公主，她的婚嫁对象只能是皇亲国戚，或者做为和亲公主嫁到别国。
昏暗的山洞中楚夜冥猛地扼住红鸾的后颈，樱花瓣的唇瓣贴在红鸾的耳朵边说道：“你想嫁给别人吗？”
不！他不准！这一辈子她只能是他的人，如果要是她敢嫁给别人，他就杀了那个敢娶她的人！
淡淡的雾气散在楚夜冥的眼中，他的年纪不大可是力气却很大，可能是因为在深宫之中总是受别人的欺负，他又怎么会不自保。
他掐的红鸾小脸通红，洁白的素手在空中乱抓，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猛地抓住！
只听“吱啦——”一声，衣帛被撕坏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撕坏了某人的裤子
楚夜冥只觉得下身一凉，有习习凉风袭来。红鸾惊讶地看着楚夜冥的下身，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涨红着脸说道：“冥儿，你那、那是什么东西？”
长得怪怪的，一点都不好看！红鸾有些疑惑地想到。
楚夜冥连忙松开红鸾，将木杆上的袍服拿了下来挡住下身，红着脸看着红鸾说道：“这个是你没有的东西，你不明白的。”
他的话说的红鸾更加跟兴趣，立马跟了上去，想要再次拉开楚夜冥身上的袍服，被楚夜冥冰冷的双眼给瞪了回去，委屈地站在原地嘀咕着，“什么东西嘛！那么小气，不给我看，我就不能去问别人嘛！”
雨丝仿佛是在渐渐变小，泛着雾气的夜空渐渐变得清楚起来，璀璨的星星在天空中缤纷闪耀，月光明亮而皎洁，将原本诡异的竹林照亮异常明亮。
今天晚上，红鸾用她的真诚得到了楚夜冥的接受，却不知这正是她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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