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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计中之计


  南烟见到采儿的表情微微一怔,旋即知道采儿早已回来,刚才她与段玉程的对话只怕采儿都听到了。她走过去抱住采儿道:“采儿不哭,他若真的爱你的话会挣破他的心防的。如果他只是敢爱,却不敢面对自己,又放不下仇恨的话,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否则要了也只会徒增你的伤心。”

  采儿在南烟的怀里哭道:“嫂子,这些我也都知道,其实二哥杀了他一家人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没料到他却是因为来看我而误了最佳逃跑的时间。只是他怎么可以说不爱我?

  南烟轻抚着她的头道:“笨蛋采儿,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面对你们的爱情,这次被我揭破了隔在他心中的那层膜,他一时接受不过来,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采儿也不用想太多,给他一点时间来看清自己的心意。嫂子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从到底值不值得爱,又配不配得上采儿。”

  这些话也不全是安慰采儿,对于段玉程这个人,说实话南烟并不是太喜欢,他那张嘴实在是有些惹人讨厌,但是如果采儿爱他,而他也能放下仇恨,她也一样会祝福他们。只是爱情虽然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们中间的那段恩怨又如何平息的了?

  采儿从南烟的怀里爬了起来,看着南烟道:“嫂子,要是他一直都放不下仇恨,而我也放不下他的话,我该怎么办?一想起来我就觉得心痛。”

  南烟没料到采儿会这样问她,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没有人说不爱就能不爱,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朋友,没谈恋爱前是个极为洒脱的人,可是在谈恋爱之后,却像变了一人一样,拿不起也放不下,说不爱那个男人,却又整日里以泪洗面。像采儿这样单纯可这的女孩子,日后若是整日里愁眉苦脸,这样的设想光想一想南烟都会心疼。

  南烟拉着采儿的手道:“好妹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也别想太多了,跟我回青楚。长痛不如短痛,或许你日后能遇上更适合你的人。”见采儿还是低拉着头,她接着道:“我在爱上你哥之前,也曾喜欢过一个男子,我和他之间虽不如你与段公子之间有这样的阻隔,却也是相爱不能在一起。而且他的性格有些懦弱,又惧怕他父亲的威严,看清之后,我便对他死了心。”与马致和的那段往事,她想起来有几分庆幸,若不是白洛飞从中掺和一番,她也没那么快走的出来。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一段往事罢了。

  采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漆黑的双眸含着泪水盯着南烟道:“真的能那样吗?”

  南烟见她的那副模样,可怜又可爱,心里怜意顿生,用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当然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时间可以改变所有的事情。”稍一顿,又笑着道:“我们现在说的是最坏的打算,若是他能挣破他的束缚,你们便是一段旷世奇缘了。”

  采儿的脸微微一红道:“可是二哥他。。。。。。。”

  南烟知道她的担心,摸了摸她的头道:“笨丫头,你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啊,他要是敢对你的这件事有其它的想法,自有我去收拾他!”

  采儿听南烟讲的激动,又想起往日里二哥宠二嫂是宠到了极点,有二嫂在,又有什么好怕的!最好和最坏的打算都已做好,她再多想也无益了。当下倚在南烟的怀里,又忍不住问道:“嫂子,可不可以讲讲你和那个男子之间的事情啊?”

  南烟微微一笑,便将她与马致和相识相知,到最后分道扬镳的事情大略的给采儿讲了一遍,只把采儿听得一惊一乍,睁大了双眼看着她,眼里满是敬佩之情。

  采儿的心结打开之后,又若往常用一样嘻嘻哈哈,仿佛没事人一样,只是当她一个人独处时,那眉眼间却是满满的愁。南烟看的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不能再多加插手了。段玉程已有好几日没见踪影了,他没来找采儿,采儿也没去找他。或许嫂子说的也对,给他一点时间来想,想不想得通她也做不了主,这时见了面,也是徒增伤感。

  南烟回青楚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那日她问采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回青楚?”

  采儿想了想道:“我自然随嫂子回去。”

  南烟没有忽略她的迟疑与迷茫,也不点破,继续张罗着回去的事情,不管采儿跟不跟她回青楚,有些忙采儿是不得不帮。

  而钟痕那边也极为忙碌,太子娶亲,成了西秦国修水利外的第二件大事了。由于南烟腿脚不便,那些裁缝、首饰、胭脂店的老板也都往梧桐院里跑,原本冷清的院落,顿时热闹非凡。南烟望着那些来来去去的人,她只觉得头痛,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事若发生在现代,她估计得被判个重婚罪。

  南烟腿上的伤成了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借口,也成了一枚对付钟痕的烟雾弹,钟痕见她每日都呆在梧桐院里,没见任何部署与行动,也猜不出她的具体意图。有时候便安慰自己,说不定她真的是心甘情愿想嫁给他。他去见南烟时,她对他的态度比起已往好上太多,虽然还是冷冷淡淡,但至少不会横眉以对。心情好时还会和他下下棋,聊聊天。

  南烟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做,其实早已与钟铭联络好,在大婚之日将所谓的证据给他,由他安排她出城。方武山也早已备好快马,并着手准备在逃亡的路上所需的一切物品。她拉着钟痕下棋其实也有她的目的,想从棋风上探知他是否还有她所不知道的性格。一切试探结果都令南烟极为满意,只是方武山告诉她最近出城的防守极为严密,成亲当日要混出去只怕不易。

  云蝶儿也隔三差的就来看南烟,那日她来时刚好珠宝店的老板送珠珠宝过来,南烟便让她也挑选一些喜欢的,她正想推脱,南烟便道:“云小姐是我在西秦唯一的亲人,原本便是好姐妹,再加上云相刚收我为义女,我们两人是对亲姐妹还亲的姐妹,如果再推脱便是看不起我了。”说罢,还朝她眨了眨眼。

  云蝶儿会意,南烟的意思也极为明白,真正要嫁钟痕的人是你,这些东西自然得挑一些你喜欢。她也不再推辞,但是为遮人耳目,只意思意思的挑选了几样,但是所挑的那几样,却差不多是那珠宝店里的镇店之宝。惊得那老板直夸她好眼力。

  在外人的眼里,觉得南烟与云蝶儿能和平相处,实在是奇事一件。但钟痕却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只怕还有些鬼,只是也不明说。只是在他的心里,云蝶儿与莫南烟之间只怕还有些什么交易。但是不管是什么交易,以云蝶儿的能力是不可能送南烟出城的。钟铭那边他一直留意观察,也未见任何异常。

  南烟在大婚前三天住进了宰相府,进相府前,她有脚伤早已大好。由于她身份的特殊,相府里每个人见到她都恭敬异常,就连她所谓的义父云帆也对她礼待有加,并安排她住进了云府最大最好的飘云苑。纵然如此,她依然能看得到云帆眼里的警告。

  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晚上,云帆终于来找她了。

  云帆虽然身为宰相,做事却也极为细致,见到南烟先行了一个礼,南烟此时还未嫁给钟痕,按理来讲,他见她是不用行礼了。况且她此时的身份还是他的义女,这个礼应该是向他行的。所以她一见云帆行礼,便急忙制止道:“宰相大人的这个礼,我实在是受之不起。”

  云帆却坚持将礼行完,这才道:“这个礼韩王妃是受得起的,先不说你快成为太子妃的事实,就是老韩王与在下也是多年的朋友,虽未见到故人,却也见到故人的亲人,也该以礼相待。”

  南烟听他的话里有话,微笑道:“云相位高仅重,更难得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实在是南烟学习的榜样。只是不管如何,你都是长辈,这个礼我受了,只怕会折寿!云相既与老韩王是多年的好友,大家也不是外人,我现在又是你的义女,云相有话就直说吧!”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云蝶儿告诉他的,那么,她与云蝶儿的交易他想必是知道的。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事情,还做出如此的举动,想必他还有其它的事情。

  云帆看了看南烟道:“世人都道韩王妃聪慧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老夫来找韩王妃,不过是想求你几件事情。”

  南烟微笑道:“云相请说,只是这个求字太过严重了,现下南烟寄人篱下,却与云小姐性情相投,难得云相不嫌弃,一直以来都对我照拂有加。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她真的是讨厌这样绕着圈子说话,这些古人难道就不能直接一点吗?说句话还要绕上这么一大圈,他们不累吗?他口口声声称她为韩王妃,她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用得着这样反复提醒吗?

  云帆又朝她微微一揖道:“韩王妃太过谦逊,今日之事小女也有对我提及,事关重大,老夫不得不多加小心。话再说白一些,今日的计划若是成功了,老夫感谢韩王妃的大恩大德,若是失败了,我明日便得称你为太子妃了。”

  南烟一听,便会过意来,这个云帆不愧能久居宰相之位,除了为人精细之外,还是一只精明的老狐狸。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他就会感激她,若是失败了,便不要将云府牵扯进来,这件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他以后见到她会行君臣之礼。

  南烟正色道:“好女不事二夫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所以这件事情对我来讲,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说到这个事上,我觉得我得拜托云相,帮我这一个忙。”此次若是失败了,南烟知道她所有的底牌都会泄露,日后她更不可能逃回青楚。

  云帆看了她一眼道:“韩王妃实在是太过客气,对小女来讲,这门亲事也一直是她的心头大石。老夫也不怪女儿的不争气,要怪只怪老夫的管教无方,订亲十五年却还未成亲,这事不管放在哪个女子的身上都是奇耻大辱。只是韩王妃与小女商议的事情也太过冒险,做为父亲,我理解女儿的所作所为,也不好阻止。只是即使这件事情成功了,只怕小女在太子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难得云帆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这份父爱不知道云蝶儿又明白几分,南烟叹了口气道:“云相何不这样去想,云蝶儿小姐若是不嫁给太子殿下,只怕她这一生都不会过的安心,心里都会有一根刺,这一生都幸福不起来。南烟不才,却自认对殿下的心思稍有了解,云相若是答应相帮,我倒不介意传授一些法子给云小姐,以云小姐的聪明才智,那些法子或许能帮她赢得殿下的欢心也不一定。若是赢得了殿下的欢心,两人便是男才女貌,天做之合。”

  南烟虽然只与云帆交谈不到几句话,却已将他的脾气摸准了大半。便何况天下父母心,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云蝶儿还是云帆的独苗,她就不信刚才的那些话打动不了他。

  云帆微怔,没料到她会这样讲,又道:“老夫也知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蝶儿这个丫头是一根筋。唉!罢了,只希望韩王妃是个重信守诺之人。”

  南烟正色道:“我虽是个女流之辈,却也知道信义之道。云相大可放心,我敢保证,事成之后皇家是不会对外宣扬这件事情,云小姐虽然嫁过去时会受些委屈,但是只要她按我所教的去做,保管能保住她的地位并让她幸福。”

  云帆眼里划过一丝精光,笑道:“韩王妃的才智只怕许多男儿都及不上,老夫佩服。但是明日我只负责将你送出城,出了城之后以韩王妃的聪慧,定然不难逃出大秦。”

  南烟知道云帆的地位在西秦已大不如前,钟痕又对他心有猜忌,如果云蝶儿坐稳了她的的太子妃的位置,日后便是正宫的皇后。到时候不但云蝶儿幸福,他的地位也有保证。便微笑道:“如此南烟便在此谢过云相了。”

  云帆也朝她笑了笑,便出去了。南烟见他一走,心里便松了一大口气。能说服云帆帮她逃走才是她真正出城的计策,云蝶儿也好,钟铭也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现在有了云帆的帮忙,要逃走的机率又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方武山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采儿了,这次到相府住,为了遮人耳目,她没将采儿带在身边,只是与她约好了明日午时在西城门外十里坡见。她易了容,现在的身份又只是太子府的一个小丫环,不招人眼,要偷偷的逃出城去不是难事。只是不知道她与段玉程的事情怎么样了,她的心里真的放得下段玉程吗?

  南烟只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做疼,这一年来思索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便犯下了偏头痛的毛病。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份,采儿的事情她已介入的太多,再管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现在事情的关键在段玉程那里,想不想得开,放不放得下也由不得南烟去插手了。只是采儿明日若是不来的话,她回到青楚后,又如何跟白洛飞交待?罢了,罢了,一切都随缘吧,她现在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云帆才走没一会,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南烟将门打开一看,是云蝶儿。南烟见她神色间有几分紧张和不安,安慰道:“云小姐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万无一失,你就放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云蝶儿叹了口气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着嫁给殿下会是怎样的场景,却没料到居然是以代嫁的身份嫁过去。心里总有几分不安,这番出嫁的心情也极为别扭。盼望又有些失落。”她看了看南烟后又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不费半点力气就得到殿下的喜欢,我实在是忍不住有些恨你!”

  南烟见她神色间确实有几分恨意,便道:“小姐何不这样想,其实你嫁过去得到幸福的人是你。我也答应过令尊,如果逃跑成功的话便将与殿下相自处的秘方传授给你,所以小姐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云蝶儿叹了一口气后道:“希望如你如言吧!”

  第二日一大早,南烟的房门就被敲开了,一大群人涌进了屋子,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化妆的化妆,伺候穿衣的伺候穿衣,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南烟认出他是钟痕的贴身侍卫陆无咎,他的神色间有些疲惫。

  南烟嘴角扯过一抹冷笑,她就知道钟痕不可能这么大意的,这陆无咎只怕这几日都在相府,连续几个晚上都在暗处守候,到这个时候终于现身了。现在他的任务只怕是紧紧的守着她,不给她任何机会逃脱吧。

  钟痕的这个办法也不得不说极为有效,只要紧紧的盯着她的人,不管她用什么招数,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南烟没料错的话,钟痕不但派了这个陆无咎时时跟在她的身侧,她的身边应该还有无数的暗卫,城内外俱是暗卫,看的这么紧,只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南烟见那陆无咎倚在门口不动,心里也有几分焦急,好在喜婆将喜服拿了进来,将一众闲杂人等尽数赶了出去,说是新娘子要换衣裳了,要讨喜头的等吉时到了再来。

  南烟见那喜婆身手敏捷,气质不俗,正待发问,那喜婆便道:“我是相爷的心腹,莫小姐不用担心。”说罢,又从屋里扶出云蝶儿,接着道:“莫小姐现在切莫心急,为了保险起见,等我家小姐上了花轿后再送你出城。”

  南烟知道她说的合情合理,便点了点头。若是她现在就走的话,以钟痕多疑的性子,定然后在正式上轿前再验一次正身。如果那个时候被发现的话,她也不可能跑得远。

  云蝶儿的神情有些紧张,一会看看喜婆一会看看南烟,欲言又止。她心里有些不安,昨晚云帆来找个莫南烟后又去找了她,云帆告诉她:“这个莫南烟聪明无比,留着终是个祸害。不管这次代嫁成不成功,她都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原因很简单,她若不死,殿下是不可能真心对待你。”

  云蝶儿本来对南烟的印象也不太好,只是她的性子虽然娇蛮了些,但本性还不太坏,南烟此次虽是为了她自己,却也帮了她,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杀过人。听到云帆要杀南烟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便道:“爹爹,她明日便离开漠阳城了,也不会再回来,不会真的对我构成什么伤害,还是放她一条活路吧!”

  云帆摸了摸云蝶儿的头道:“女儿啊,人心难测啊!这个莫南烟是非杀不可的。她是不可能逃出漠阳城的,你可知道这几日,相府里到处都是暗卫,我们有些许举动殿下都会知道。所以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嫁给殿下啊!”

  云蝶儿知道父亲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再无从更改。想起南烟对她也不太坏,心里一直不太忍心。南烟见她神色有异,只道她是在担心今日出嫁的事情,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太过担心。其实她自己的心也在狂掉不止,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些心绪不宁。

  两人都换好了喜服,静静的坐在那里,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一般,屋外喧闹不已,屋里却静得可怕。

  三个女人各怀心思端坐在内,好不容易听得外面有人叫道:“新郎来迎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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