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设计钱莺 全
莲池中,月轻言小小的身子正不停地在池水中沉浮,短短的四肢此时正不停地拍打着水面,争取着一丝生机。
“救……救命!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响起,惊得云姨娘快步赶上了前。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快去救人!”
云姨娘紧紧地皱起了眉,面上不复平日里的温柔如水,夹杂着急切,对着身边的丫鬟小厮们大喊出声。
“哦,哦!”围在几位姨娘主子身边的家仆们也似是如梦初醒,识水性的两名家仆,赶紧脱掉外套,一个猛子扎进了莲池中,然后游到月轻言身边,合力托举起她的身子,一起将月轻言抱出了莲池。
“莺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姨娘蹙着细眉,严厉地出声问着呆愣在一边的钱莺,细长的凤眸里尽是对这个蠢笨的侄女的厌恶。
“我……我……”钱莺浑身打了个激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姑妈……不是我……”
这头,云姨娘心疼地抚了抚月轻言已经惨白的小脸,眸子里尽显担忧,“月丫头,怎么样?身子可难过?姨娘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月轻言吃力地睁开眼,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人群外,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呵呵,怎么今日的,莲池这般热闹?姨娘们都来了?”
月轻言抬头,不期然就对上了一双黑如子夜的眸子。瞳孔微微一缩,紧接着,眉头却是松了些。
她的夫君大人,来得可真是赶巧啊。
萧祁宸面上挂出三分浅笑,一步一步走进人群,在看到被家丁抱住的,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的月轻言,笑意才隐了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祁宸皱眉,快步走到了月轻言身边,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声音寒了些,“究竟怎么弄成这样了?”
云姨娘叹了一口气,瞥了钱莺一眼,随即对萧祁宸道,“今日之事,姨娘也不便嚼舌根,还是等他们对你说吧。宸儿,你先带月丫头回房换身衣裳,姨娘去找个大夫来……这天儿虽说还不到大冷,但月丫头终归年纪小,身体底子薄,要是落了什么病根,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萧祁宸见云姨娘的样子,事情也明白了个大概,伸手从家丁的怀里抱过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月轻言,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钱莺面前。
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钱莺,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直到良久之后,钱莺受不住地战战兢兢抬起了脸。
“表哥……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推得……”钱莺结结巴巴地说,“我就那么轻轻一推……”
正在这时,萧祁宸怀里的月轻言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小手攥着萧祁宸的衣襟,难受的喃喃,“不关……莺姐姐的事……是言言,咳咳,言言说了让姐姐,咳咳,不高兴的话……姐姐不是……不是故意的。”
“表哥,表哥你听到了吧?”钱莺一把抓住萧祁宸的衣袖,“都是这个小贱人乱说话,她骂我!都是她骂我!再说,我也没用劲推她!说不定……说不定她是故意自己摔下去的!这个小贱人太坏了!”
“啪!”
一声脆响,蓦然在人群里传散开来。抬头,便发现钱莺的头被打偏了过去,而那白皙的脸上,也赫然多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表哥……表哥……你居然打我?”
钱莺不可置信地抬头,下一瞬,面目又变得疯狂起来,“为了这么一个小贱人,你居然打我?”
“钱莺!”萧祁宸冷冷开口,一贯带笑的脸上首次失去了那份温文,变得有几分凉薄,“你口中的‘小贱人’是你的嫂嫂,也是我的妻子,萧府的少夫人!谁给你的权利,在我萧府的地盘上撒野?”
“表哥……你在说什么?”钱莺瞪大了眼。
“我想,我们萧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萧祁宸抱紧月轻言,转身向外走去,“所以,若是方便,你明日还是搬出萧府吧。”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兰苑
“啊!少爷?”似画一开门,就瞧见萧祁宸抱着什么快步走了进来,心下一惊,连忙迎上前去,但当她看清了萧祁宸怀里脸色难看的月轻言后,脸上表情更是吃惊,“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么?”
萧祁宸不言不发地走进主卧室,将月轻言轻柔地放在榻上,然后才对着似画吩咐道,“娘子可能着了凉,你先下去给她煮一杯姜汤过来。”
似画抿抿唇,似是想再问,但是一思量,还是应了声“是”之后,快步地跑去了厨房的方向。
人已走远,萧祁宸坐到了不远处的红木椅上,看着床上的小人,这才卸下了面上微带的惊怒之色,换上了一副略带魔魅之气的玩味,“人都走了,还要装么?”
此话一出,月轻言也不矫情,“刷”地,就睁开了眼。面色虽是苍白,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倒是格外清醒。
“娘子倒也是有心,为了除去那么一个蠢货,竟然还要自残以待。”
萧祁宸挑了下眉,笑着道。
“虽是蠢货一枚,不过却也是非要去除不可了。”月轻言坐起身子,斜斜地倚着床头,“钱姨娘与钱府的勾搭,多数还是要钱莺这个既没头脑,却又安全的人来传信的。而且很多事情,钱姨娘也必须用道钱莺。将她除了,就算不能动摇钱姨娘的势力,不过也能让她费心一段日子。”
萧祁宸笑眯眯地看着月轻言,啜了一口茶,不接话。
“不过我倒是没有料到,那个蠢货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激怒,这么容易就会上当。”月轻言微微垂下眉睫,惨白的唇勾出一个浅浅的笑,“不得不说,夫君大人的魅力……还真是强大呵。”
萧祁宸闻言,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得到娘子的夸赞,为夫深感荣幸。”
“事实而已。”月轻言稍抬眉眼,声音淡淡,“妾身还是要多谢夫君大人的,今日夫君大人的帮忙,倒真真可以省下不少的功夫。”
“哦?那怎么报答?”萧祁宸弯了一下唇,“嗯,娘子已是我的妻,以身相许已行不通,到该怎的是好?”
月轻言不语。重新躺了下去,半晌,那带着稚气的声音才浅浅在房中飘散开来,“夫君厚爱,妾身铭记于心。妾身别无所有,只能尽其所能,创造出一个商业帝国,以报夫君知遇之恩。”
萧祁宸咽下口中的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的小小女孩。
他的娘子……真的只是一个六岁的娃娃?
“姑妈……姑妈……你看,表哥竟然打我,还赶我走!姑妈……你得帮我讨回公道……”跟在钱姨娘身后,钱莺立刻收回先前那胆战心惊的样子,叽叽喳喳地吵闹着,根本看不见走在前面的钱姨娘那越发阴沉的脸。
“够了!”钱姨娘“砰”地一声开起自己卧室的木门,然后拽着钱莺走进了房间,随后,又大力地将门关了起来。
“姑……姑妈……你怎么了?”钱莺这时,才看到钱姨娘异常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钱姨娘焦躁地在小小的卧室里来回走动着,“你今天给我捅了个这么大的娄子,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姑妈……”钱莺怯怯地拉了拉钱姨娘的袖子,却被钱姨娘一巴掌拍了下来。
钱姨娘坐在床榻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自己的心情,半晌,才沉声问,“莺儿,你给我老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莺看了钱姨娘一眼,也不敢再撒娇,顿了顿,小声道,“这几日天气不好,莺儿念着表哥的身体,嗯……就让厨房做了一碗银耳汤,准备给表哥送去。谁知那个小贱人总是让表哥不见莺儿,莺儿找到她的时候,小贱人又对莺儿出言不逊,所以……所以莺儿就……”
“这么说,你确实是把人家推到莲池去了?”钱姨娘沉着脸问。
“我……我……”钱莺脸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滚落了下来,“姑妈……莺儿不是故意的,莺儿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谁知道……”
钱姨娘眸子沉了沉,“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姑妈,你是说表哥真的要赶我走?”钱莺问。
钱姨娘叹了一口气,“你这事儿要是没让我们看见,还有的好说,今儿个偏偏在一大帮子人面前,你把人家一六岁的小娃推到莲池子里去了,你叫姑妈怎么包庇你?”
“呜……姑妈,莺儿不要走。”钱莺闻言,“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表哥……表哥怎么能为了一个贱丫头就赶莺儿走?莺儿……莺儿不走……姑妈,你不是萧府的主母么?你不是很厉害么?你怎么能让他们这么欺负我?”
“莺儿!”
“姑妈……姑妈,要是我走了,那以后你那些事就没有人帮你做了啊。”钱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扑到了钱姨娘面前,“对啊,姑妈,莺儿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怎么能让他们把莺儿赶走?”
钱姨娘听闻此话,面色更是难看。
“莺儿……你这是威胁姑妈么?”
“莺儿没有……”钱莺看着钱姨娘似是能将她冻结的冷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但是,姑妈……”
钱姨娘冷冷地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钱莺,眸中厌恶之色更甚,“好了,好了,你这事儿刚过,若是不把你赶出去,他们那头也不好做。莺儿,你就先回去几日,待着事儿过去了,姑妈再寻个理由,接你回来,好不好?”
“真的?”钱莺顿了顿,才抬起头来问。
“姑妈骗你作甚?”钱姨娘拨了拨自己修建好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应道。
“那……那好吧。”钱莺见事情再无转圜之机,也只好不甘不愿地应承下来,“不过姑妈,你可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
钱姨娘皱了皱眉头,随即挥了挥袖子,“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今天处理事务忙了一天,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那姑妈休息,莺儿暂且退下了。”
“嗯。”
兰苑
“少爷,少爷,姜汤煮好了!”
门外,似画人还未到,声音便已远远地传了过来。
萧祁宸放下茶杯,抬眸,便看到一个小丫头端着一个白瓷碗,急匆匆地往室内赶。
伪装好自己的表情,便见那丫头已经端着碗小跑到了自己身边。
“少……少爷,姜汤……”似画微微喘着气,举了举手中的碗示意。
萧祁宸点了点头,闷不作声地接过似画手中的碗,坐到了床边,就准备给月轻言喂姜汤。、
“嗳?少爷……”似画略带吃惊地看着萧祁宸的动作,直到萧祁宸略略蹙了眉,回过头望她时,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讷讷开口,“少……少爷,还是奴婢来吧。”
萧祁宸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正当似画准备接过碗时,却见萧祁宸单手将月轻言的上身用枕头稍稍垫高了些,然后拿起汤匙,一口一口给月轻言喂起了姜汤。
天!
似画有些惊异地瞪大了圆溜溜的双眼。
萧家大少爷是温和含蓄没错,但是……绝对不是平易近人的主儿啊!今天少爷居然肯亲自给少夫人喂药?
似画揉了揉眼,在看见月轻言惨白的脸色时,才叹了一口气,暗忖:果然还是少夫人太让人疼惜了。
其实这头,萧祁宸倒确实没想那么多。主动给月轻言喂姜汤,不过是想就近观察一下,月轻言到底是如何使自己变得像个病弱的孩童罢了。
待会儿云姨娘请的大夫就该到了,若是穿了帮……
但一番仔细观察下来,萧祁宸倒是觉得奇怪,月轻言那模样,倒是确实像是一个昏迷不醒,染上了风寒的人。将空碗递给似画,待她走了后,萧祁宸碰了碰月轻言滚烫的额头,挑了挑眉,“这是怎么回事?”
月轻言睁开眼,抿唇一笑,“夫君大人不知道,玄机阁的人……对于药物,也略知一二么?”
萧祁宸了然。
兰苑外,一阵微微的喧哗声突然传了进来,月轻言顺势重新闭上了眼。
萧祁宸回身,就看见云姨娘急冲冲地拉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兰苑。
“这位是……”萧祁宸淡淡地看了那个中年男子一眼,开口。
“宸儿,这就是琼州最有名的安生堂里的周大夫。”云姨娘轻声对着萧祁宸解释。
“原来是周大夫,久仰大名。”萧祁宸拱手一拜,然后连忙侧过身子,“周大夫请进。”
周大夫点点头,拎着自己的药箱走进了内室。
放下自己的药箱,走到床边,给月轻言把了把脉,沉吟一声,还未说什么,那头云姨娘就忍不住先开了口。
“周大夫,我家月丫头怎么样了?”
周大夫收回手,瞥了一眼云姨娘,不紧不慢地道,“这丫头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寒。不过身为女子,身体底子本来就薄,年纪偏偏也小,这秋日天气最是反复无常,须得好好在家中养着。别看这风寒事小,但若不慎,也会变成大病的。”
“知道,知道,我们会小心着的。”云姨娘闻言,连忙接口道。
周大夫点了点头,接着开口,“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开一帖祛风寒的药,先用着,若有有其他问题,再来找我。”
“好,好,麻烦周大夫了。”
云姨娘笑着点了点头,连忙支了身边的小丫头带周大夫去账房取银子。
折腾了一番,眼见着天要亮了,云姨娘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才带着丫鬟走了。
那些人一走,萧祁宸就似笑非笑地盯着月轻言开了口,“娘子的药,居然能将安生堂的大夫糊弄过去,恩……倒是厉害。”
“呵呵,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哦?”萧祁宸挑了挑眉,又问,“对了,为夫倒不曾知晓,娘子何时居然与云姨娘这般要好了?”
“夫君不知?”月轻言勾起唇,对上萧祁宸的视线,半晌,才道,“那夫君不是太过自谦了些?”
萧祁宸失笑。看着月轻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眸中划过什么,“看来……娘子要比为夫想象中的,还要适应这萧府。”
“谢夫君称赞,妾身惶恐。”
萧祁宸摇头,脱了外衫,躺上了床,良久,才悠悠开口,“娘子,这游戏,好像开始有些趣味了。”
那头月轻言没有答话,看样子,似是睡了。
萧祁宸眯起眸子一笑,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笑意越发深了。
大厅。
“好了,今儿个人都到齐了。”云姨娘看了一眼众人,不紧不慢开了口,温柔的声音难得一见地染上了些许尖锐,“昨日的事,我想大家都看到了,没什么好说的,月丫头现在烧着呢!姐姐,你说罢,这事该怎么办?”
“这……”
“钱姨娘,你一向公正办事,我想,应该不会有所包庇吧?”萧祁宸微微笑起来,“而且这事儿昨天我给压下来了,还没闹到老祖宗那里去。姨娘也是知道老祖宗多疼我家娘子的,要是老祖宗知道了……”
“表哥!你不能这么说!”钱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气呼呼地开口,“昨天那件事……我又不是有意的!而且,明明推她的时候,她离那个莲池那么远,这么轻轻一推就掉进去了?表哥,分明是她陷害我!”
“陷害?”萧祁宸将视线移到钱莺身上,不怒反笑,“一个六岁的小娃娃,懂什么叫‘陷害’?真的陷害你,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这位被‘陷害’的人,现在可是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那个‘陷害’你的,却是高烧不止地躺在床上昏迷着呢!”冷笑一声,淡然地撇过脸去,“钱莺,你真是有脸说。”
“表……表哥……”钱莺惨白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咳。”眼看着钱莺无言以对,钱姨娘不得已只好轻咳一声,将视线移回到自己身上。
这个蠢货!本来只有让钱莺滚出萧府,事情便就可以了结了。偏偏这节骨眼上,她又整出这么一场。这下倒好,抓住这么一点,怕是自己这里要吃大亏了!
“好了,莺儿,你少说几句,这事本来就是你的错,还敢顶嘴?”
钱姨娘对着钱莺呵斥出声,看得钱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怯怯地缩回来,不敢再多言。
钱姨娘白了钱莺一眼,再看着萧祁宸那边,已挂上了一副灿烂而虚假的笑脸,“宸儿啊,你说吧,该怎么办,姨娘……姨娘听你的意见。”
听闻此言,萧祁宸低垂的眸中才划过一次得逞的光芒,抬起头,淡淡启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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