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上学艺 下

　　

　　此后的日子里,方其心又多了一样功课,就是每天研究那三篇残章.其实那是三种不同的武功.第一篇是身法.第二篇是心法.第三篇却很奇怪,它是一些正道人士眼中的所谓旁门左道.

　　它教人怎么样利用一些生物,甚至是人或灵魂,吸取他们的灵气,从而快速提高自己的功力和修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跟他从小所受教育,格格不入,方其心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个想法,想要试一下,是否真的有这么神奇历害的功法.

　　「善恶自在人心...」方其心又想起紫阳道长的这句话,「难道所指的是这个?」

　　「算了,还是先练看起来比较容易的身法吧.」其心坐在床上喃喃自语,拿着秘笈翻来翻去.

　　照阳峰上有一段笔直的悬崖叫「云崖」.

　　顾名思议,就是高不可攀,与白云并肩的一个地方.站在崖上,能看到白云飘飘,就在你身边环绕.特别是早上或傍晚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前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

　　相传白云道长就在这里悟道,并自取名「白云」.

　　但是,方其心却很喜欢来这里独处.每当他感到孤独的时候,他就会站在崖边,看着白色的仙鹤飞来飞去,有时候,还会喂「神仙果」给它们吃.他相信,总有一天,仙鹤会为他捎来音信,告知他爹娘的行踪.

　　而今天,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竟然要从这里跳下去!

　　难道是练功练到疯了不成?

　　「古人跳崖得遇明师,今天我方其心跳崖练得神功!」其心干脆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只见他手脚张开,成一个”大”字,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他把真气聚在脚底”涌泉穴”,凌空飞起来,眼睛闭上,象一只蝙蝠一样,向空中滑翔.

　　方其心只感到两耳风声大作,面目生痛,身体开始往下坠.他心灵保持空明,意守脚底大穴.

　　渐渐的,奇迹发生了.

　　他感到脚底生出两股真气,慢慢的感觉脚上被一团有形的物体所支撑,不再往下坠了.软软的,好象棉花.他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他站在一朵小小的云上!

　　「成功了……」方其心高兴的叫了起来.

　　「啊…」突然,他感到又快速往下掉.原来其心太过兴奋,忘记运功.

　　他赶紧收敛心情,把「小云」重新聚集,这才稳住身形.

　　就这样,他玩了好几个小时.有时候他会跟仙鹤比看谁飞的快,有时候,他会飞得很快,然后突然停下来.玩得不亦乐乎.忘记了休息,也忘记了吃饭.

　　天空任我飞,人生乐逍遥!

　　后来,他发现他的「空中座骑」,还会变大变小.他还可以翻跟斗.只要他能控制好运气的方法.

　　「我要去秀给道长看!」方其心得意至极,心里越发对紫阳道长又敬又爱.

　　是啊,没有紫阳道长的悉心栽培,那有方其心今天.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躲在远处的一棵浓密的松树后面,看着天上自由飞翔的方其心,眼中射出了一道冷光.

　　方其心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小孩.只不过用了两个月时间,他已经能够站在地上,也能聚气于脚下,缓缓升起.最后,练到站在云上,也能舒展他的绝艺,「满天夜雨」,和「紫日东升」.他还给他的「座骑」起了一个名字叫「小云」.

　　但是在后来的七个月里,他对于那篇「心法」,却毫无头绪.文字并不是那么难懂,只是都出现一些奇怪的话.什么「痛如万剑穿心…」,什么「形似倒挂金陵…」,什么「心向万佛朝天…」怎么看都不象是心法,倒象是记录一段古老的往事.

　　「可是既然紫阳道长留下来的,一定是好东西,是不是我太笨?」他心里问了自己千百次这个问题.不过,他是一个倔强的人,他也不去向人家讨教.还好,紫阳道长也从来不过问他练功的事.从来都是其心主动去找他的.

　　「究竟是什么东西?!」饶是其心自负聪明,也想得头都大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收起来,不去碰它.

　　这一天傍晚,他坐在床上打坐完毕,体内真气充沛,心境清明,内心从来也没有感到过这么充实.眼看窗外一轮明月当空,又圆又大,正是月圆之夜.

　　方其心起身下床,关上房门,走出院子.他踏着碎石小径,以明月为灯,轻松漫步于花园之中.清风带来一阵幽香,今夜真是良辰好景!

　　还记得当年,也是同样一个清风明月夜,爹爹送给小其心一个他亲手做的孔明灯.他拿着灯,手一松开,灯慢慢的升起,然后轻飘飘的飞上自由自在的天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他高兴的睡不着觉,他也清楚的记得,爹娘看着他时的那张幸福的笑脸,和慈爱的眼神.

　　不知不觉,其心来到了后院的「藏宝阁」前面.

　　「那里走!」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高高瘦瘦的蒙面人,从「藏宝阁」二楼的窗子里飞出来.其心跟他打了一个照面,连忙喝住他.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也不答话,手一扬,一把黑色的匕首在月光下,散发出惨淡的冷光,向其心腰间刺来.

　　方其心想不到他动作这么迅猛,百忙中一个旱地拔葱,已经站在半空的「小云」上.方其心右手作剑指,划了几个圆圈.一个紫色的八卦在空中形成,旋转着向蒙面人罩去.

　　「砰!」只见一个大洞出现在蒙面人原来站着的地方.原来他已经翻了一个跟斗,双臂一展,象蝙蝠一样飞向十丈外的一棵大树.

　　「走的这么容易?」其心骑着白云,赶紧追去.忽然,迎面无数乌鸦扑扑地从月光里飞出来,一只又一只,前仆后继的向其心冲去.其心双掌一推,一股狂风吹起,所有乌鸦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掉在地上.但是就这么一耽搁,黑衣人已经在月光下无影无踪.

　　「真可惜.」方其心无奈的落下地面.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忽然发现前面草丛里一个东西闪闪发光.他走进一看,拿起来,才知道是一个杯子.

　　杯子是墨绿色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杯子的盖上面有一颗珠.杯身浮雕着栩栩如生的九条龙.每条龙都张大嘴巴,看着盖子上面的珠子,一副欲得而后快的样子.

　　这是一个「九龙争珠杯」!

　　「看来我还是先去『藏宝阁』看看情况再说.」方其心收起「九龙杯」,径直向前面掠去.只见巡逻的两个弟子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其心仔细检查了他们一下,然后在他们身上拍了几下.

　　「发生什么事?」两个弟子悠悠转醒,爬了起来.

　　「赶快去通知紫阳道长,有人闯进『藏宝阁』!我在这里守着.」其心本来想说自己先上去看看,但是自己又不是天灵观弟子,这样做似乎不妥.

　　「发生了什么事?!」很快,紫阳道长带着十来个弟子匆匆来到.其心于是把经过说了一遍.

　　道长脸色阴晴不定,手一挥,带头进去「藏宝阁」.好一会儿,众人才走了出来.

　　「没事,我们回去再说吧.」道长带着其心回去房间.

　　「道长,『藏宝阁』有没有不见东西?」方其心关切的问.

　　「奇怪,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啊?」紫阳道长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好一会才说,

　　「屋子里倒是有翻过的痕迹,但是…难道我们『藏宝阁』的东西不入小偷法眼?」

　　「道长你看这个是不是『藏宝阁』里的东西?」方其心想不到道长这样说,差点笑出来,随手拿出「九龙杯」.

　　紫阳道长拿着杯子,从里到外,看了又看,却摇了摇头.

　　「道长知道这个杯子的用途吗?他应该不只是用来喝酒吧.」

　　「这个杯子材质很奇怪,好像是西南至阴之地所出产的一种玉石所造.」道长又道,

　　「这个极阴之物,通常是某些邪派人士用来吸收灵气之用,所以我猜它是一个法宝!」道长最后把杯子放在桌上.

　　「白云师兄比较清楚,你还是等他出关再问他吧.」

　　「那我们怎么处理它呢?」其心脸上一阵厌恶的神色.

　　「杯子很有可能是那个高手留下的,他一定会回来找你拿.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加派弟子暗中保护你.」道长心不在焉的说.

　　「你好好留在观里,最好不要出去了.」

　　「遵命!」方其心目送道长离开,心里却想着那篇残章里面记载的功法.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天灵观风平浪静,那个蒙面人也没有来过.

　　方其心却闷的发慌.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过,心里烦躁之极.

　　这一天傍晚,他突发其想,想要捉一窝野蜂回来放在澡堂里捉弄大家.可是翻遍了整个天灵观都没有.彩色蟾蜍,四脚狼蛛,透明小冰蛇,一大堆小毒物,倒是捉了不少,收在那个九龙杯里面.

　　其心坐在凳子上,怔怔的看着桌上的杯子,心里想要怎么用.因为这都是很毒的东西阿.

　　忽然,他注意到九龙杯里面,透出黑气.然后开始发出惨淡的绿光,阴森森的,很可怕.其心吓了一跳,他隐隐觉得,这个现象跟残章里面描述的很像.

　　「这样就可以吸取灵气?」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战胜不了好奇心,开始按照残章上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方法,把气运到掌心.然后双掌慢慢向杯子上的龙口移去.

　　刹那间,他觉得一股冰凉的力量飞快的通过掌心,迅速向他的全身各大要穴冲去.然后全身开始忽冷忽热,眼中幻象丛生,无数只毒蛇,蟾蜍,蜘蛛在打架,在挣扎,在哀叫!

　　「啊….」方其心手一收,停止运功,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倒在地上,发现身上已经湿透!

　　还好他学过正宗的玄门无上心法,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利害,利害!」方其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仍然感到体内的那股泪气还在乱窜,急忙运功三十六周天,终于压制下来.

　　他下了床,打开杯盖,只见里面的毒物已经全部不见.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那些可怕的东西了.

　　只是他不知道,从那次以后,他体内就有了那些毒物的灵气,并且跟他的心法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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