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云裳空寂
轩辕烨一身墨色长袍斜倚与榻，往日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回了宸宫了，可是现在对他来说，这些公文奏折或许比那个没有她的冰冷宫殿好得多。
张德兴站在一边看着闭目养神的轩辕烨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皇上何不去云裳宫看看？”
轩辕烨两眼一睁，眸子里寒意沁人，下一瞬，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德兴额头之上冷汗涟涟，眸子里却是带着希翼，“老奴的意思是，云裳宫这许多年未曾修齐，皇后去了只怕不甚舒心。”
轩辕烨眼睫微动，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张德兴轻轻叹口气，他不过是一个奴才，能说的敢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云裳宫乃是慈云山上的皇家行宫，在很久以前，那里也是满是欢歌笑语的地方，现如今却是七年未曾启过宫门，若非三日前皇后一时兴起要去小住，只怕眼前这人永远也不愿想起那个地方。
风若槿一身常服，青丝半绾，不施脂粉的素颜上是淡淡笑意，慈云山果然不差，即使是长安城中的雪消了，这里却依旧是银装素裹，冰雪清泠。
“娘娘，前面便是云裳宫了。”
马车里四兰与风若槿坐在一起，服饰无二，便像是姐妹几人一般，几人平日里没有机会出来，现在自然心情大好，玉兰看着风若槿面色微带笑意，不禁开了口，“娘娘有所不知，这云裳宫乃是先皇后最喜欢的地方，先皇后生前经常来此小住的，不过自她仙去之后，当今皇上就不曾让外人进去过，现如今能让娘娘去，足见皇上对您的宠爱了。”
先皇后？风若槿心中一动，“先皇后何时仙去的？”
四兰闻言都是一愣，面上有些不自在，风若槿皱眉看着几人，“娉兰？”
娉兰一惊，面对着风若槿的眸光却不能不答，“先皇后似乎是在皇上登基那一天病故。”
登基？七年之前，轩辕烨弑父杀兄，血洗旁支族系，最终登上了皇位，先皇后却刚好在那个时候，在自己儿子登基的那天病故？
心思百转，风若槿却想不清楚这其中缘故，待回过神时，只见一座巍峨宫殿泠然坐落于漫山素雪之间。
宫门之前已经有几人等着，都是看管这行宫的宫人，当首的乃是一个老嬷嬷，其人满脸皱纹，发丝半百，一双眼睛陈暗无光。
让风若槿奇怪的是，自己没有表明身份，这嬷嬷也并未多礼，简单介绍了一番，再将她们带到一个叫重露殿的地方，又留下几个小丫头就离开了。
看着这嬷嬷的背影，风若槿暗暗疑惑，七年封门，行宫里却依旧是一片干净整齐的模样，与未央宫比来也不差，这是为何？这般想着四兰几人已是打点妥当，想到此行目的，风若槿微微沉吟交代了几人出了重露殿。
顺着回廊向着最西边而去，越走越是觉得寒意袭人，风若槿看着手心里的赤红色种子嘴角微扬，相思果本该以赤火炼化，再以活血浇灌，现在她却要换一种法子。
所幸宫内并无多少人，风若槿边走边看，脚下的雪也越来越厚。四周渐渐不见了高大的殿阁楼宇，反而是满目的青翠和低矮的院落，眼角扫到一个白色的门洞，嘴角一勾，这里比别处多出来的寒意正是从那院子里面而来。
脚步募得变得轻快了许多，然而就在她要踏进院子的时候，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挡在面前的人，风若槿轻轻一福，“苏嬷嬷。”
来人正是迎他们进来的嬷嬷不错，此时面色沉暗，直直盯着风若槿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
“此处寒意慎重，姑娘还是回重露殿吧。”
风若槿轻轻一笑，“奴婢正是觉得此处寒意异于其他地方，这才好奇过来看看，现在便回去。”
转身而走，风若槿眉头微皱，刚刚那人出来的那么快，自己先前竟然没有一点察觉，这封门七年几近废弃的行宫之内竟然还有如此人物？
苏嬷嬷眸子里依旧半点光华也无，看着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微微一叹，转身进了那院子。
院子里正有一个妇人，此时身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正低头在花园里捣鼓着什么，听见身后脚步声起身抬头，最普通的农家妇人的装扮却有一股子泠然天成的气度，微见皱纹的面容可以让人想象出她当年的风华绝代，发丝隐见银白，即使是这样，姣好的身段却是如故，整个人身上沉淀着淡然的气息，一双眸子里是浅浅的笑意。
“刚刚外面有人来了？”
苏嬷嬷点点头，面上带着笑意，“是宫里来的一个姑娘，说是太后的人呢。”
妇人面色一变，眸子里有些亮光闪烁，“在哪里？怎么来了这里？”
苏嬷嬷摇头，“已经走了，说是觉得这里寒气重，好奇想来看看。”
妇人面上又浮上点点笑意，“倒是个有灵性的姑娘。”微微一顿，像是有些欣慰，“七年了，他终归没有忘了这里，说是青鸾的人，依我看，只怕和那风国来的皇后有关才是。”
苏嬷嬷也点点头，上前接过妇人手上的铲子，“皇后应是个奇人，只盼着……”
素嬷嬷话还未完，妇人却已经向着院子的另一道门而去，面上带着苦笑，微微摇头，“回去吧，若是那姑娘再来，不用挡着了。”
苏嬷嬷轻轻一叹跟了上去，两身影缓缓出了院子，素雪未消，寒风依旧，满庭空寂霎时间凄冷了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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