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我在这里
司机听到我的叫声,头都不回一个,倒是售票员从前方站起冲我不客气道:“刚刚这一路你都不作声,现在这高速都开了大半个小时你说你坐反了,你有没有搞错啊。别说这高速上没法停车,我就是把你放下去,你也难搭到车回去了。”
“那……,那怎么办?”我急了,这天都快黑了,难道我真的就要这样回到a市去?
售票员白了我一眼,大抵碰到坐反车又后知后觉到这种地步的,我还是头一个。她与司机小声交谈了一阵,甚是无语地说:“你a市有认识的人不?在人家家里借宿一晚,或者住个旅馆什么的,实在没地方去,你就睡这车上,明天白天我再给你捎回来。”
这种情况下,我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只好说了声谢谢,坐了回来。
从老家到a市从前江树开车顶多5个小时的车程,但大巴车每次都至少都要6小时,到达a市已是晚上十点。这一路下来,光是耳边隆隆的声音就足够我头晕了,再者将到站时不知道谁脱了鞋,那脚臭味熏得我下了车连着好几个深呼吸都没有缓过劲来。
a市下着小雨,站在车站广场,闪烁的霓虹在我眼前晕成点点模糊,我稳下心绪,小半会才分清楚东南西北。接受了舅舅对我的教训,我事先给杨圹打了个电话,他告诉他晚上和同事有活动,让我自己过去后,我才招手打了个车。
我离开a市不过半个来月,出租车内的暖空调已经打了起来,我讶异地皱眉,却换得司机的一声“美丽冻人。”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夜里还有雪呢,你就穿这一点,当心别冻感冒了。”司机取笑完后又好心提醒道。
我笑笑,视线掠过车窗外闪亮流动的广告牌,当看到一棵种子发芽成一棵大树时,我忍不住自语道:“这么冷的天,这个暖凉茶应该卖得很好吧。”
“哎哟那可不是,我儿子在这个工厂里头做打包,每天八个小时,那手都没停过。”司机搭起了话,面上即是心疼又是骄傲,见我没有反感的情绪,他又继续道:“厂里效益好,年终奖金也高了,昨天拿到的奖金抵得过我开车两个月。”
“是吗?他们凉茶不是不好卖吗?外头不是有人说他们配方不正宗。”我笑道,连我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司机瞟瞟我,说道:“正宗不正宗有什么关系,东西好卖就行了,以前那个凉茶卖不动是说配方不正宗,现在这个配方其实还是一样不正宗,但是口感好啊,销量就上去了。”
我想起了老马那天让我去尝的新配方,半个月就已经下线了吗?可配方在工厂是绝密,除了老马,江树,我还有生产经理外,没有第五个人知道,这个司机怎么会知道?
“出新的了?你怎么知道现在这个配方也不正宗?”我不禁问道。
“它要是正宗,之前干嘛弄个不正宗的出来?再说,那个配方不是在他表弟手里么?”司机一脸知情的表情,回头看我还有兴致,又继续道:“他表弟弄了个品牌叫‘氧鱼’,跟他对着干,销量也很不错。呵呵,这两兄弟,能把企业做大要说实力两人都有,要是合起来做一个牌子,现在的红罐什么的都要靠边站,但偏偏这两人就是合不到一起去,前一阵子两人还打了一架,公,安局的人都出动了。”
“打了一架?为什么?”我怔了下,无比惊讶。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是表哥就是做杨树的,冲到表弟工厂,将表弟狠狠揍了一顿,还砸坏了表弟的一辆跑车,自己也受了伤。后来公安局的人赶了过来,表弟的关系没有表哥硬,这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司机说着摇摇头,神情如同看到了两个败家子一般,很是不屑。
我听了这些心中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在老家,我刻意地不去关注江树的一举一动,可现在听到他冲到钟鱼的地盘斗殴,还受了伤,又恨不能见上一面。
我一路纠结,司机十分健谈地扯起了其他豪门趣事,等将我送到出租房楼下时,脸上净是一派意犹味尽。
我到出租房门口敲了敲门,杨圹果然不在家。我开始找钥匙,可是翻遍了自己的包愣是没找到。再给杨圹打电话,他竟好死不死地提示我已关机。
我悲催地在楼道口等了十来分钟,觉得太冷,便跑出去找附近的快捷酒店。当我看到曾扶着醉酒的江树住过的连锁酒店品牌时,我的心突然间有种慌乱,同样的雨,同样的夜,同样的酒店,他或许同样喝醉,但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我。
我在酒店门口怔忡了许久,忘了是怎么给自己打的气,最终拨通了杨絮的电话。我问他:“你昨天看到你姐夫是在哪个酒吧里?”
杨絮正睡得迷糊,接到我的电话,不爽地嘟囔了一声,回道:“不知道,市区我又不熟,反正那边上都是酒吧,往前没几步路就有xx快捷酒店,我们昨晚就睡的那。”
我想起了上次江树喝醉酒的那家酒吧,那边就有快捷酒店,问他:“是xx路的xx酒吧吗?”
杨絮依然迷糊:“我不知道……”
我无语地挂下电话,告诫自己我就去那一个地方找,如果他在,我就只看一眼,如果他不在,我就回来。
我招手挡了车,直奔上次去过的酒吧。
我无法描述自己的急切,可到了酒吧门口,又陡然生出一种胆怯。如果他在里头,如果他和昨晚一样左拥右抱,我要怎么办?杵在门口,我来时的冲动尽数散去,思前想后变得犹豫不前。但我最后还是进了去,是被门口的小姐以不进去就别挡在门口为由,狼狈地进了去。
我在喧闹的酒吧里一点点地搜寻着江树的身影,几番过后,确定这里没有他。我想走,却迈不动脚步,或许我跑来这里是笃定这里有他的,所以我的心里才会如此的失落。
“你见过江树吗?”我顺手抓住一个服务生,竟是上次我来接江树的那个值班服务生。我内心莫名一喜,怕他忘记又急切地告诉他:“他长得高高的,很帅很有型,前几个月下大雨的那个晚上在你们这喝醉过的,他喝了两瓶纯的威士忌……”
服务生微微退却了下,看我如同看疯子。
我不甘心地盯着他:“没见过吗?可我认识你的,那晚你在打扫卫生,还是你帮我叫的车。”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替客人叫车。”服务生挣开我的手,毫无留情地走开了。
我站在原地,嘈杂的声音将我内心的哭泣淹没。原来我记忆中小心珍藏的每一点过往,在其他的人眼中都有可能成为平常。我像被人抽掉了力气,太害怕我不曾忘记的与江树的每一点,都会像刚才一样,成为他的心中可有可无的平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吧大门的,当回头看到附近还有一处酒吧时,我想也没想地冲了进去,十几分钟后我又失望地跑了出来。
如此反复。
我向服务生描述他的样子,他的举止,他的笑容,每说一句,他的样子就浮现一遍,心里就跟着疼痛一次。可这里客人太多,即使我描述的很生动,也没有人记得我记忆里的那抹珍贵。当这一条街的酒吧都被我翻遍后,我才惊觉我违背了自己来时的初衷。我说过我只找他一个地方,可我却找遍了这条街。
当凌晨的天空准时地下起雪时,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吧大门,仰望着漆黑的天空,企图让泪倒流,可最终换得两鬓潮湿。雪不大,和着风飘飘洒洒,落在地上成了水,落在眼睫便成了泪。我犹如不过瘾一般,放下身段,不再仰头,蹲在街边抑制不住的狂哭。
我只要见一面,一面就好。可是他不在。
我不知哭了多久,起身时脑袋一阵眩晕,我踉跄着要倒,一只有力的胳膊从一旁掺住了我。
我挣开他的手,麻木地道一声谢谢。
迈腿时,他突然说道:“你不是在找我吗?”
我的脚步骤停,心跳骤停,呼吸骤停,天地之间的万物在这一刻似乎也随之静止下来。
“我在这里。”他说。
骤停的一切锁不住我眼眶里的泪,万物随之复苏。
“杨淇。”江树在我身后叫我。
我缓缓回头,看到他,满头满身的雪白,俊美的脸庞镌刻着无限的惫意。心被狠狠揪起,我的手朝他的脸上伸去,双眼不敢眨动地盯住他,生怕这会是一场安慰人的戏码。可我还没有碰到,他的脸便往后退开。
不知打哪跑过来一群女人,她们蜂涌着将他拉走,争先恐后地为他打伞,给他拂去头上和身上的雪。
我的手停伫在半空中,寒风吹过指尖,透骨的冷。
我眼睁睁地看着江树在我眼前消失,我以为这也许就是一场幻象,可当我无助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搜索到他的车子时,我才确定刚刚那一幕是真的。
我站立在下着冷雪的夜里,我渴求的一面已经见到,可心却更加的疼痛不堪。我不停地给自己找理由,可除了我爱你,我找不出还有什么能让我走进酒吧,驱散他身边那一群莺莺燕燕。
一件西装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扭头看到老汪温和的脸,他大概已经知道了我与江树之间的那点事,目光里除了怜悯还有沉重的无奈:“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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