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共生死 感谢杜姐姐钻石打赏
“沧浪濯苕,风雷激亢,寒剑映霜,月照松山。壮士策马渡飞河,悲歌一曲望北疆,不为仇怨不因恩,纵死也留侠骨香,扬鞭四海笑生死,月上梢头看苍茫。俱休矣,青山处处有沧桑。”
一曲豪迈的《青山笑》,仿见苍茫大地,滚滚狼烟,狂放中带着喑哑残音,起承转合,听之让人豪气上涌时又悲壮不已,杨青禾拄着下颚,靠在树背,看着,眼里渐涌出暖意,嘴角上翘,歌声激昂铿锵,荆浒身形矫健,剑舞游龙,锋锐寒光,意如素练,飒朗如风。
两人在山里转了大半夜,彻底将黑衣人甩掉,虽然不能烤火,虽然夜里有点冷,可这时候她的心在轻轻呼啸,似乎在他的歌声中看见,那苍山的云,雾海的风,呼卷着冲入她的心间,她只想骑着骏马,追着这自幼的梦想,长奔而去,不顾一切世俗与束缚,不顾一切艰难困苦、恩怨荣辱,看万山红遍,一笑而过。
可她一闭上眼,满脑袋都是星星,为何那么象娘亲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淡淡的恳求着自己……
她低下头来,晶莹的泪珠悄悄滑落,她用手指轻轻抹拭,放入唇边,苦涩激上心头,这一刻,她竟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站起身来,不顾一切的朝前跑……狂烈的风刮在脸上是生疼的滋味,也风干了眼角边或许的一点湿意,眼角干涩到疼痛,眼皮沉沉。
“青禾……”
荆浒弃剑,一跃而起直接挡在她面前,杨青禾刹不住脚,直愣愣的扑进他怀里,直撞的荆浒闷哼一声,顺势往后躺倒,山里的泥泞软而湿,杨青禾却似乎听见他骨骼作响的声音。
忽然就想起上次也是山林,他受伤的那夜。
剧烈奔跑后心口窒息,急喘起来,累的只想睡过去,然而耳边的剧跳起伏的心跳声,震得她脑袋晕,刚想直起身,冷不防荆浒一个翻身将她反压,黑夜中,他的眼睛凝望着她,杨青禾吓了一跳,目露惊恐,那是本能的抗拒,荆浒眼眸又是红黑转变,捏着她的手腕的手,松松紧紧,眸光闪烁良久,却是笑了:“你怕什么……当初你强上我的时候,我可没怕。”
杨青禾煞白的脸立刻爆红,轻颤起来,荆浒翻身往旁也是一趟,与她并立,“我可是头一回舞剑,你倒是跑了,那么难看么。”
“不……太好看了。”杨青禾动了动手,却感觉被他捏的更紧,一时间也不敢再动。
“青禾,我是懂你的,你骨子潇洒淡然,大胆果决……若是能与你策马江湖,笑傲红尘,该多好。”将她的手拿起放置在自己的心口,荆浒覆在她手背,让她的掌心去感受他的心跳,“它在为你跳动。你听见了么?”
那言语,带着种富有磁性的诱惑,说不出的低沉松软,深情款款。杨青禾咬唇,直咬的唇色发白。想收手又僵住,终是开口:“若是能……”若是能,她也想的,可是这会儿她的心听不见,她的心不在她身上……
荆浒唇边的笑渐渐冷了,他到底是晚了一步,望着天的眸光变红,心口突突剧痛,他无声的抿唇,额角冷汗淋漓,滑入鬓发。
耳边的呼吸由急促慢慢缓和,到最后清浅均匀,他才侧目去看,果然咬唇了,伸手过去,拇指摩挲着她的唇,浅浅的印子,怕是很难去了。
“噼啪噼啪……”
杨青禾是被烟熏醒的,耳边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她还没睁眼,就发现自己在荆浒背上,从他的气息粗重可见,他应该背了很久了。
转头去看,一片浓烟,火光红透了一片天,天光大亮,杨青禾看得清楚,这是纵火烧山?
“你醒了?再等一会,我们马上就下山了。”荆浒轻喘着,热气从身后追上来,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及狂风下的山火烧的快,几句是眨眼间就席卷了整座山。
“你跑了多久了?”
“没多久……”荆浒话音一落岔了气,差点撞到前面的树,又是提气而起,杨青禾知道他撑不住多久了。
她没问为什么不直接下山,而是沿着山脉跑,那些人竟然放火烧山,下面等着他们必定是重重陷阱,所谓刀山火海,不就现下的情况么。
她也没说放下她,潜意识知道这样说是对他的伤害,听着山风呼啸,火烧的越来越近,奇异的并没有太慌,“荆浒,我一直相信,人是能抗争过上天的,我相信,并永远坚信。”
荆浒想笑,却是苦笑,他也相信,他一直用行动证明。
“你说,我们……这样死了,也不错,就是太可惜了……”
一个踉跄,两人直直跌下一个陡坡,直直的往下滚,荆浒只来得及将人护在怀里,手覆着她的后脑勺……
“轰隆!”
乌云忽集,雷声乍响,烧了整整三天的山火,终于灭了,连下了一夜的雨,冲刷这光秃秃而黑沉一片的山头。
围着整个山脚下守了三天的人也终于撤了。
一个月后,西境往回谷。
辽远空旷的风越过重重铠甲徐徐吹来,明德将军在封闭的山口处,指挥着人挖道,已经一个月半了。
“报告将军,又有……三个人死了。”
在这个缺水断粮的山谷撑了一个月,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他们都开始吃树皮了,要不是半个月前下了一场雨,他们或许都成了白骨一堆了。
“埋了吧。”
明德站了半天,觉得眼前有点黑,还没反应过来就晕过去。隐约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叫唤,他想醒,却只能干吐泡沫。
“副将怎么办,将军是饿的……”
副将亚旭是个年轻小伙子,却沉稳老练,深得明德喜欢,有勇有谋才是真将士!他将明德扶起来,忽而拔出匕首,对眼前的小士兵道,“转过去。”
一刀剜下去,大腿上的血瞬间就染红了衣服,他刚想动手包扎,就有一双手飞快的在他腿上点穴,然后动作利索的撕下里衣包扎,亚旭愣了下,“你,是新兵?”
小个子士兵就是刚才传话于明德的,这会儿眼眶有点红,“副将,你真好……你是除了师父,我见过最好的人。”
亚旭摇头,这人稚嫩着呢,“你不许跟任何人说,躲开着去将肉炖了,端来喂将军……”
“我知道,要是……”他默默的拿布包了血肉走了,未完话两人都明白,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不等他们困死饿死,人吃人,将会是这支队伍的惨烈下场。
距离往回谷百里外,一支大军正疾行朝它靠近,穿过往回谷,再行百里便是溯溪国的境地。而此刻,往回谷向西十里外,驻扎着的大军,几乎铺满了整个从往回谷到溯溪的地儿。
往回谷是隔挡南陵和溯溪的最后一道屏风。
这日,还有一小队伍朝往回谷而来,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几乎都要飞起来,马车里的人在轱辘转轴声中,时而溢出几声咳嗽。
天空一只雁儿盘旋而上,忽上忽下,嘶鸣了起来,没一会儿就骤然朝着马车落下来,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雁,等它一落下,从马车探出一只手将它的腿捏住,指尖一挑,取下那藏于是蜡丸里的纸条。
‘十一月初八,山火,失踪。’
‘十二月初八,遍寻,未得。’
“咳咳……噗……”
“皇上!”
小木子吓了一跳,惊叫起来,柳煜之正在研究药方,也是惊得丢了书卷扑过来,与小木子一左一右的扶着淳于慎,“皇上,又发作了?……快,药……”
淳于慎摇头,却止不住翻涌上喉间的血,抓住柳煜之的手微微用力,再到失力,“咳咳,没事。”
“皇上,你这样会垮的,还是早些回京调养……”柳煜之蹙眉,满目忧色,看着淳于慎只是隐忍不言的样子,更多无奈。
“若那是五百,五千人,朕也不会冒险,可那是五万呐。”淳于慎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是冷厉,“朕倒是要看看是谁。”
敢连他都玩于鼓掌间,那也得看他掂不掂的起。
同一日,同一条路,从南北上的路很多,但是朝往回谷的并不多,最短的一条就只有一个。虽然没有四匹的俊马,两匹马飞驰也是极快,相隔似乎千万里,却是越来越近的距离。
天空那飞掠而过的雁,俯瞰地上一切,来回的飞翔,像一条线,连着两个点。
“把手拿过来,换药了。”
一身寻常的水蓝棉袄,头上戴着厚厚的绒帽,越往北越冻人,杨青禾一手捏着荆浒的手背,小心的涂抹着药膏,后者微微掀眼看她,马车里点了熏香,很浅淡的罗泌香,荆浒最喜的一种。
“终于好了,长了新肉了。”杨青禾长吐气,笑了笑。
一个月前她以为两人许是要葬身火海,却不想,跌落一个凹凸的塌方密洞。荆浒护着她的手砸在坚石上,血肉模糊,整一个月才好。
“青禾,你真的要跟我去溯溪么?”
杨青禾拿了湿布巾擦拭手,闻言头也不抬,“你都问了几遍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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