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怀孕?
安成珏离开了,留下桑榆一个人留守在茅屋里。
桑榆并没有去送他,因为安成珏被谢礼怀接走了,想必是早有准备,而安成珏也不太适应这种离别的场景,所以只是叮嘱她在家里等候,说他会回来看她。
百无聊赖的桑榆独自在这间屋子里转悠,以前看起来那么小的茅屋,现在竟然觉得空荡荡的有些吓人。
她什么也不想做,坐在门前的石凳上,静静的看着外边阴沉沉的天,这种要下不下的样子更让人憋闷,天气转凉了,她比起以往都更容易感觉到寒冷,还是进屋吧。
到了饭点,她还是吃不下饭,对吃什么也感觉到默然,注意力始终不能集中,心绪烦乱,但又不知道到底在烦什么,反正好像有一团东西拥堵在胸口。
安成珏离开之前,她给做了一顿践行的饭菜,有些菜压根没上桌,她不太挑剔,就将她喜欢的汤圆端出来,这要是被安成珏看到,肯定又要说她太节省,但是说实话,这些对她没有差别,反正吃什么都没欲望,只是图方便。
可是汤圆被煮熟后,她才吃了一个,就急匆匆的跑向厨房,吐的翻江倒海,肚子里的肠子就像扭成了一块儿,特别难受。
终于舒坦了之后,她才摸索着回到房间。
可呆坐了快半个时辰后,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一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考虑的可能,现在真实的浮现在她眼前。
她终于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这样烦躁不安,可是怎么可能呢?
可是之前的很多巧合不是验证了这个可能嘛?她从不懒散,可是最近这些日子特别没劲,她不挑食,可是现在吃什么都一个味,她很烦躁,可是她以为这是离开薛少宗之后,她还没有调试好心情的必然反映。
为什么会在她离开薛少宗一个多月后,发现自己可能怀孕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况且她跟薛少宗的亲密关系并不常有,他对她很小心,不想让她背上不好的名声,这样的意外,从何而来?
难怪她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她一直没来月信,而且是差不多有三个月之久,之前她忙着安成珏的事,都快忘了。
于是也就一直鸵鸟般的忽略自己身体的异样,直到现在她避无可避。
怎么办?现在谁都不在她身边?她该问谁?
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忐忑不安的想了一圈,她还是没办法冷静的作出判断,只是手脚冰凉的怔在原地。
这里是封建的社会,这里是技术落后的时代,她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能够自己查清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而且即使坐实了,她还能回去求着薛少宗娶她吗?不,他们回不去了,更不可能让安成珏无故接受她突如其来的孩子。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颤抖着缩进了被窝,仍然暖不了自己的身体。
桑榆,你真是活该。
将自己搞成这样满意了吗?如果当初不那么贪恋那一点点温暖,让别人来暖自己,会不会就不会有这样的报应?
这一夜,桑榆都无法入眠,哭了一夜,也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她好像被许多人抓着,捆了起来,然后丢进了江里,被捆绑住手脚的她怎么挣扎,都难以逃脱,最后,快要窒息的她才浑浑噩噩的醒来。
呵呵,这是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做的狗屁倒灶的事,所以心虚害怕了。
她的这些事,足够让她在这个年代被沉江了吧?
睡不着觉,桑榆就那么看着外面的月亮,一整宿,她都两眼空洞的仰望着。
被惊出一身汗,又吹了一整夜的风,她终于得了风寒。
四肢无力,她却心里窃喜,这下她可以为自己找个去看大夫的理由了。
偷偷摸摸的找了个有点像江湖郎中的大夫,在一个破败的医馆内,桑榆恭敬的找到了里面坐诊的大夫。
“麻烦伸出手。”大夫闭着眼睛,一副道行很高的样子。
桑榆颤悠悠的将右手伸出,等着他号完脉。
“夫人,你有喜了,恭喜。”
在她等的焦急不安,快要以为这真是个骗人的江湖郎中的时候,对方张口对她说出这句。
她顿感眼前一黑,果真中了。
还好,她临出门前,打扮的近乎像个中年妇女,甚至将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实在是看不出来她还没有出阁。
“不过,你最近感染了风寒,这如果不治好,对你肚子里的胎儿可不太好。”
怎么办?真的成真了。
昨晚她那样吹风,会不会伤害到肚子里的胎儿?
桑榆捂着急跳的心口,颤微的问:“那该怎么办?能开个方子治好吗?”
“治好没问题,但是你还是得多调养,方子我待会儿给你开好,你直接去抓药就行了。”
“大夫,对不起多问一句,我最近忙,有些疏忽了,我这肚子到底几个月了。”
对方一副大仙儿的神态,也不禁睁开眼瞅了她几下,仿佛在看这糊涂娘儿们怎么连这个都没感觉。
“已经足足有三个多月了,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感觉?”
这问的桑榆相当尴尬,她没经验,也没那精力去注意这些。
如果是有三个多月之久,那就是她跟薛少宗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可她居然怀了这么久,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不是说怀孕的女人容易孕吐恶心吗?可她照样吃的好好的,只是胃口差了点而已。
就是这些似是而非的症状,让她忽略了吧?
走出医馆,她找了处僻静的巷子,躲在里头偷哭了一顿。
然后起身,红肿着双眼,命令自己什么也不要想。
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肚子,她太瘦了,但是再过一两个月,肚子就会鼓起来了吧?
可这个不该到来的孩子,她该怎么办呢?
曾经,她也曾不害臊的幻想过和安成珏的孩子,虽说那时的一切条件都不具备,而且他人也冷冷淡淡的,但是不妨碍她幻想自己的家和孩子。
那时,她是确定自己喜欢小孩子的。
后来,跟了薛少宗,他自从跟她突破了最后的界限,就三五不时的调戏她,让她想想未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还说母亲最容易看到自己的孩子,毕竟在她的肚子里长大,可是她觉得这些都太早了,他们毕竟相处时间不长。
可是没想到,拥有他的孩子是这么容易,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这个不受她待见的孩子就到来了。
为什么她的生活这么拧巴呢?她只想过的简单一点,轻松一点。
“大妹子,干嘛这么哭丧着脸,是不是你男人不要你了,来,我心疼你,跟我走……”
在桑榆难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个酒鬼,一身酒气的冲着她跑过来,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的追着她跑。
桑榆被吓坏了,条件发射的拖着肚子小跑,不敢被酒鬼缠上。
“你不要过来,再这样发疯,弄死弄伤了你可不负责啊。”
她后知后觉的摸出包袱里的剪刀,这是她平时刺绣的时候拿来剪碎步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这亮晃晃的剪刀捉在手上,那个酒鬼也差不多酒醒了。
嘴里骂骂咧咧几句就跑了,看着他消失到不见的时候,桑榆才想起来后怕,拔起腿往山上跑。
这山脚下的村舍里,就是这样粗犷的莽汉太多了,所以她当初上下山才担忧安全,没想到今天真的碰到了。
一鼓作气的跑回了家,她才真正感觉到安全。
只是,酒鬼身上的酒气让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降临的日子是哪一天。
那个夜晚,他进错房间,她愧疚难过,两个人半推半就的做了,而且喝醉酒的他没有做任何避孕的准备,而她被那两个丫鬟的话伤到了,恍惚之下也忘了想这茬。
原来,就是在那晚,她摩挲着肚子,觉得有一丝丝抽疼。
好痛!
难道是刚才跑的太快?
可没也听说过跑步能将孩子跑掉的,况且她已经过了三个月,应该够稳定了。
桑榆有些慌,她恨不得回去韩家找母亲问问,这些她太缺乏经验,她不懂啊。
躲在被子里,捂着肚子,静静等着那股痛感消失,她才感觉活了过来。
又是难熬的一夜,桑榆什么都不想吃,也一点都不想动。
她好害怕,只能躺在床上装尸体,不然真担心走路都能将孩子掉出来。
这一夜,她又梦见了很多事,最近她可真爱做梦。
梦里梦见薛少宗缠着她画出孩子的模样,或者绣个小孩子的鞋子给他戴在身上,可是她不肯。
还有薛夫人,不止一次的将最好的东西做给她吃,想给她多补补,然后给她生个孙子玩,那时候,她都觉得这些好遥远,现在她真的有了,可是不敢告诉他们。
那样,她跟安成珏就真的完蛋了。
而且为了孩子,将两个决裂的人硬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吧。
不想再想这些,就让她一个人受着吧。
孩子留还是不留,这都不能让薛家人知道,否则……
又是一夜无眠,顶着黑眼圈,早上去茅房的时候,桑榆发现衣裤上有斑斑血迹,只是一点点,但是足以吓到她。
害怕这是流产的征兆,所以她没有多想,再一次拿着东西,下山找大夫。
她又来到昨天那个破旧的医馆,大夫看到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怎么回事?有什么大事让你这么放心不下?这样郁气在胸,思虑过度,很伤身体的,再过量的运动之后,更容易导致小产,你难道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很怀疑眼前这个心神不宁的女人,压根是故意做这些想要流掉孩子。
桑榆微愣,没有承认,但是也不否认。
她确实很犹豫,可如果真的身体不好,这样自然流掉,自己就不会那样纠结了吗?
“那现在这孩子还保得住吗?”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揪着手上的肉,让自己不能流下泪。
“你这身体偏瘦弱,如果好好调养还好说,可你这一番闹腾,保不保得住我说不准,我医术浅薄,你还是找更高明的大夫看看吧。”
他这还是难得承认自己医术不精,哗啦啦的写着方子,给她开些保胎药。
可他的苦心并没有得到重视,桑榆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就已经没有了底气。
一般的大夫保不住的孩子,找个更好的大夫就能保得住吗?
她不愿意再这样赌博,这或许就是天意。
无论她在怎么犹豫,老天都帮她决定好了,无论从跟安成珏的感情,还是这现实的世道,都不会容许她生下这样一个孩子的。
下了最后的决心,她鼓起勇气,对着大夫做出恳求:“能给我开一副堕胎的药方吗?”
对方惊诧的抬头,最后还是妥协在了她坚定的目光中。
……
薛少宗回到家已经三天,尽管活动不方便,依然觉得便利多了。
特别是有玲珑,这丫头突然开窍了,可能觉得对不住他,所以一直留在府里,给他当跑前跑后的小丫鬟。
这天,正当玲珑不太熟练的帮他擦脸,给他递毛巾的时候,门外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侍女撩开门帘,老刘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带着好几个牧场的师傅。
“爷爷……”玲珑怯生生的叫着,因为她看到爷爷的面色不善。
惨啦,这次肯定又要被爷爷责罚,谁让她闯了祸呢。
老刘一进来就指着玲珑的鼻子,继而又看着薛少宗脸上划拉的血口子和脚上的夹板,一口气上不来。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就说让你早点回来,你却给我跑到了少将军那里,你说说你捅了多大的娄子,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你对得起谁啊?”
玲珑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毛巾,张口结舌的看着爷爷,不敢反驳,呆愣的看着,样子傻傻的,特滑稽。
反正都逗乐了薛少宗,也自然出面帮她打圆场。
“刘叔,你也别怪玲珑,这是谁也想不到的意外。再说,这次被人偷袭,哪儿是玲珑能料到的,她也吃了不少苦,没了她,我还不知道谁能抗着我回来,你就别责怪她了。”
可老刘还是气性大,盯着玲珑半天不说话。
“你也别劝我,这次能饶了她,难保没有下次,我以前太宠着她了,现在是得教教规矩,再大了些就要嫁人了,这个样子谁家的好人能要。”
玲珑见着越说越离谱,也急了,“爷爷,说什么呢,怎么扯到嫁人啦?我才多大,而且别人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别人呢,我要嫁就嫁大英雄,那些唧唧歪歪,弱不经风的臭男人,我才不稀罕。”
老刘抖着手指向玲珑,气得大吼:“还在胡闹,看来这次你必须得跟我回去,好好管教。”
“爷爷——”这就要她回去了,她不甘心。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不能再胡闹了。”大手一挥,容不得玲珑再做辩驳。
转过身,老刘对薛少宗诚恳的说:“这次是丫头莽撞了,还让你受了伤,我这些师傅带过来的都是上好的当归赤芍等药材,对恢复腿伤有帮助,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弥补玲珑这丫头闯的货,你就收着吧。”
这点,薛少宗也不推辞,每年老刘给他带的好货也多,他心里也感激着。
他们这边说着话,门外大夫走进来,准备给薛少宗再把把脉。
老刘和玲珑站在一边,看着大夫在薛少宗的腿上看了看,也询问了几句,才走到一边开药方。
“少将军,现在你的腿现在要多活活血,我给你开了些药,赶紧抓来煎药喝。”
玲珑的眼睛转了下,主动请缨,“反正我也快回去了,这些是我最后能为薛哥哥做的,我去抓药吧。”
拿好大夫开的单子,玲珑快速的跑出房间。
老刘头疼的跟薛少宗抱怨:“看看,这就毛躁的样子,我怎么放心让她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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