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
火堆发出一声噼啪,身边蜷缩在大衣里的人似乎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渐渐醒了过来,但是她努力想要自己迅速挣脱开沉沉的睡眠中,却总是睁不开眼睛,一边冷得瑟瑟发抖,他看不过去将人半拖到怀里,那震动的频率才稍微减轻。早前,在荒凉的房子里找到一张被子,可惜那张被子不仅潮湿,还总有一股死人的味道。
陆林毅睁开眼睛后,先是适应了一段微亮的光线,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我睡了多久了?”
她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枕在了谢言的身上,谢言拨开陆林毅脸颊的头发,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树枝进去,“没多久。”
“可我觉得过了好久了。天还没亮吗?”
谢言看了眼漏风的窗外,那里积满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像柳絮,这可能营造出了一种孤寂的景象,然而事实是仅隔着一窗便天差地别,现在下了一场雪,大概是已经把渗进泥土里的斑斑点点都遮掩了起来。
陆林毅摸摸自己的手,又摸摸谢言的手指头,“你的手好冷啊。”
谢言大概握了下她的手心,知道是诓自己的,便说:“你手冷得连我温度都感觉不到了吗?”
她原意是想把身上的大衣也给谢言盖着,可惜他不信,但的确比自己这个恨不得蜷成一团的人要暖和,她腆着脸骗骗他,谢言又不吃这一套。
“我是想把这大衣给你的,我刚裹着睡了,该让给你了。”
“你自己盖着就好。”
“那你冻坏了怎么办!”
谢言却用安抚小孩的眼神看着她,他手心里暖乎乎的,陆林毅气急败坏地拍开他的手,“真没意思。”
陆林毅坐起来,索性也不盖大衣了,而是放在了两个人的膝盖上,严严实实地盖好,“这样好点了吧?”
说着自动靠近火堆那里,烘着手。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大概第二天吧。”
“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好久了……”
“嗯?”
“是一天过了好久,我以为这才第一天……”
“睡傻了?”
“睡傻了到是好了。也不知道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你担心沈泽?”
“是啊……万一……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谢言微微一皱眉,轻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总是会梦到他在水里……一直往下沉。一开始不在意,可是后来梦到的频率越来越多了,就像是一个预言,越来越近。”
谢言望着火堆,尽管面色常常,但还是给陆林毅一种安慰:“梦都是反的,说不定他其实是逢凶化吉。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谢言悄悄将大衣挪过去了一点,被陆林毅发现,被瞪了,他神态自若地继续往下说:“有人会保佑他的。”
“谁呀?我吗?”
“你也算。”
陆林毅想起前几天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刚醒过来,时间仍然是暑假前,沈泽依旧嚷嚷着自己的生物,依旧咬牙切齿地奋斗。晚上放学后室友看到她往六楼走直接叫住了她。怎么往六楼走了啊?
寝室修好了吗?
对呀,你忘了?你住的楼层最高,还是我们帮你一起把东西搬下来的。
那你有见到那个寝室里的女孩子吗?
哪个女孩子?室友反问道,我没看到,那个寝室不是你一个人在住?
我是这么说的吗?
你别是失忆了?
那一天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回去后,门后面依旧挂了几块钱买回来的日历,划掉的日期正好是搬离寝室的那一天,室友拿出笔将好几天的空白都画上斜杠,说一眨眼就要期末考试了,那天晚上陆林毅睡不着,其他人睡得都挺香的,有个还在说梦话,咿咿呀呀一通,翻个身又睡去了。
其后的几天,一直到放暑假,日子哗哗的过去,没什么两样,成绩下来后沈泽开心一回,鲜亮的及格分好像是对他的鼓励,比金钱还要诱人,教生物的老师当天就给沈泽发了块牛奶味的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来就是直接跳到了现在这个状况,当醒过来的时候陆林毅便是坐在了一辆车上,身边就坐着谢言。
一开始陆林毅以为自己又是到了哪个和自己一样的世界里,暗中观察了再三,才觉得自己并没有发生像上一次那件事。
“困了?”
谢言见她许久不说话了,睡眼惺忪的,打算将膝盖上的大衣给陆林毅盖着,陆林毅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还不困。”
沉默了一会,陆林毅问道:“我们说会话吧。”
“好。”谢言点头,做出你讲我听的专注样子。
“我……我吧,总觉得自己最近过的日子怪怪的。就比如我刚才说的沈泽的事情,其实还有好多,有两个人说以前见过我,可是我想不起来,按理说如果只是在大街上见到,应该会解释给我听的吧,可是那两个人不说,神神秘秘的,不让我多想都不行。”
“也许他们真的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或者忘了。”
“嗯--也许吧,我还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有的很不好,醒过来记得清清楚楚,最近一次我好像还到了另一个世界,和这里差不多,也有你,沈泽,我同学他们。我还梦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总之就是混乱一片了。”
“是不是太奇怪了?”陆林毅问他,谢言沉吟了一番,摇头。
“我觉得我讲的事情可以写一本书了。”陆林毅自嘲道。
“这些事情给你负担了吗?”
火堆噼啪一声,溅起一点红色的火星,谢言看着火,一手拿着根略粗的树枝拨弄了几下。
陆林毅并没有马上同意,相反很是思考了一回,很谨慎地回答:“我也不清楚,只是多多少少有点在意。”
“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总有一天都会解决的。”
“承你吉言了……”
谢言又问:“我能问你做了什么梦吗?”
“嗯……”陆林毅想了想说,“有些时候会莫名其妙梦到其他人的事,经常会有怪物张牙舞爪的,有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上次我看到一张病院里的床。”
“病床吗?”谢言又拨弄几下火,火烧得很旺,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嗯……可是上面没人。到是旁边的仪器一直在叫。”
火突然一下子蹿得老高,谢言面无表情地扔进几把枯叶。
“怎么了?”
陆林毅觉得身边的人似乎一下子变得不是很高兴,尽管神色都是淡淡的,但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显得实在冰封十里的雪天里站了很久,突然就没那么柔和了。
“没,只是差点烧到。”
那你还加叶子?陆林毅心里想。
“你讨厌医院吗?”
陆林毅吸吸鼻子,好像有点感冒了,“能不去都是好的吧?”
“正巧,我也不是很喜欢医院。”
“不谈这个了,说说其他的吧。”
陆林毅转移了话题,可是还能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四张像纸一样薄的墙壁和黑漆漆的屋顶,外头风在嚎叫,可怜巴巴的门连锁都没有了,还是找了其他堆的杂物抵在了门后。
现在唯一的视线来源就是那漏了风的窗--挖了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几根粗糙的树枝支棱着,风就从这里呼啦地吹进来,后来拿了那床湿乎乎的被子挡住了缺口,屋子里才好了一点。
“我们要呆在这里什么时候?”
“到白天吧。”
“外面有人是吗?”
谢言想了下回答:“不是,算是人,但……”
“我懂了,像丧尸那样的吧?”
谢言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不是……”
陆林毅也露出很难懂的表情,“那就好,别是什么末日大逃杀就好了。”
“虽然没那么厉害,但是还是有点危险的,你到时候注意点。”谢言嘱咐她,她连忙问:“要注意什么?”
“不熟悉的东西别乱碰就是了。”
陆林毅点头,向他保证道:“你放心吧。”她有点疑惑谢言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就问他。谢言拧着眉想了会:“我以前遇到过。”
“那不是很危险!你怎么逃出去的?”她听了默认谢言当时经历的事是十分险恶的,不免带上几分担忧,想想自己虽然经历的不算什么,可就是听了会无限放大其中危险的元素,这样一想好像谢言能毫发无伤也是吃了极大的苦头。
谢言脸上并没有对于他经历的事的多余表情,仿佛多说一句都是件极其艰难的,对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只是陆林毅注意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非没有触动,瞬间皱起又舒缓的眉头和轻松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嘴里说着可心里又不是这么想的。
“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不要碰你不认识的东西。”
大约是谢言的语气太凌厉了,陆林毅不由地点头,仿佛是什么金科玉律。
门喀拉喀拉的响,陆林毅惊了一记,不知为何现在听到这些在平常不过的细小动静都觉得是要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了。她蜷起膝盖抱住,忍不住捏紧大衣上的一个金属纽扣。
“只是风而已。”
风有点小了,好像真的是自己一惊一乍,可是过了会又觉得外面的风夹了什么东西进去。“嗯……外面是有什么声音吗?还是我听错了?”她仔细听,觉得里面不仅仅是风声,更大一点的还有嘶吼声,挤成一团的那种。
心里一阵毛骨悚然,两人对视了一眼,这古怪的声音似乎正冲着这边而来,如果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仅凭这两块门板根本无济于事。
“别怕,这里它们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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