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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十九个 上


  陆林毅不见了,路芷艺想了下,发现自己无论有多焦急都无法改变这个现状。但她清楚有人比她还要焦急。

  当一个人保持秘密的时候尤其是天大的秘密,那么这个人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都是极端的,他可以是特别张扬的,也可以是芸芸大众,也可以是缄默不言的。

  路芷艺属于前一种,如果让她做个普通人她会觉得办不到,因此她选择比较简单的一路,说着七倒八颠的话,做着看来无甚意义的事。

  然而当一条路走向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方向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任何优势了,她死咬的秘密将来要如何却变幻莫测,当一条锁链上的环扣变质后她就不能确定会有什么后果,不过路芷艺做过很多次的准备,预料过出现的情况,对于她自己来讲她很乐得见到这样的发展,正是因为改变这个词所以未来才变得有些许可能。

  路芷艺冷眼看着窗外的影子,她觉得李念念有点阴魂不散,眼见着李念念拖着残缺的身体也要回来的执念时,心里是有点恶心的跟吃了馊饭差不多,反正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能知道最后一眼,而这样的人最讨厌,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避开不了,还得意洋洋的。所以当知道她不见的时候路芷艺难得心里夸了那人一次,然而这次低估了这人,污浊的执念并没有存于世上的理由。

  路芷艺轻悄悄地下了楼,当然啦,谁也见不到李念念,因此见到这个得意忘形的背影时路芷艺是不屑的,她连背后有个人跟着都不知道,也是奇怪。

  路芷艺跟了她一路,后来就没再跟下去,她大抵知道李念念要去的地方和陆林毅在的地方是一样的,但她不能横加干涉,顶多推波助澜一下,看似自由实际上最为束缚。

  她又回了宿舍,没有回到自己常待的那间位于走廊无人问津的房间,转向到了李念念的宿舍。路芷艺往旁边看去,两侧都没人,自己也不算是人,她抬起手指很有礼貌地扣着门板,随后像主人一样径直推开了门。

  路芷艺打量了一下这间宿舍,没有立马走向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顾童,而是老神神在在地溜达了一圈,嫌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这两个人像对着干似的,边界泾渭分明,颜色装饰都在预告着这间不融合的房间里徒生的怨气。

  思及此,路芷艺竟然生出对这两个人的敬佩,世间若问虚伪这两人该榜上有名,也是天生一对。

  评价够了房间装饰后,路芷艺才慢慢吞吞去查看顾童的状况,摸她的体温尽是冰冰冷的,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看上去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没死就好。路芷艺撇撇嘴,毫不怜惜地拖着人往床上走,看她乌黑的脚腕上伤口可怖,路芷艺心里完全没感觉,她倒好晕过去不算,而陆林毅却要在那个鬼地方呆一晚,路芷艺将人往床上一甩,拎起腿扔到床上,心里满满的是对自己的称赞,觉得做了件好事,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行为会对脚上的伤口引起什么不良反应。

  干完这一切后,路芷艺喘了口气,想喝水又嫌弃她们,干脆大剌剌地往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过了一会路芷艺像是受不了了一样走到李念念的床铺,将被子被单都掀起来,越是往下掀越是能闻到那股腥臭味,她一丝半刻都受不了,也不知道顾童晚上是怎么睡的。

  一层铺盖完全掀起来后露出木质简陋的床板,床板的缝隙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与别处的颜色不一样,路芷艺摸索着边缘,将那块木板掀起来,终于显出床板下的面目。

  纸包裹的正正方方的形状摸着像是本本子,看上去像是挖到人隐私了,路芷艺感叹李念念藏东西像老鼠打洞一样隐蔽,她又把这包东西放了回去,她无意去窥视一个人的隐私,更何况还是个这么个人,路芷艺觉得摸了下都会张疹子。将床恢复原样,路芷艺闻闻自己的手,上面沾染了那种难闻的的味道,瞬间露出嫌恶的神情,将手拿得远远的,浮夸地保持动作,门应声而开,待她走了出去后,门悄悄关住,那门里的“魑魅魍魉”都被关住了。

  顾童早上被送到医院,脚腕的伤口经过一晚上加上路芷艺粗鲁的搬动导致肿得很厉害,光是消肿就要些许时日才行,等时间过了艺术节早就结束了,舞蹈班的节目势必是要裁掉的了。

  早上接到通知的时候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意思,等来人走了出现了几句议论,多半逃不开对这个如同连锁诅咒一样的事情。

  “你说他们是不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哪有不干净的东西,小说看多了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班接二连三出事,指不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呢!”

  “啧,这话被政治老师听到了不把你捶捶试试!”

  “你真是的,说说八卦也不听。”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八卦呀,这事有什么好说的,她们够倒霉可怜了,省省嘴巴吧。”

  两个学生会的斗着嘴走远,身后几米的谢言将她们的话一言不漏地都听进去了,他揉揉自己的额角,从未有过的疲惫从心底发出,内心为之一动,怎么也摆脱不掉这股若有似无的不适感。

  他顺着红石板铺就的林荫大道走了几步,停下后开口说:“出来。”

  几秒后在谢言左手边的灌木里窜出一个人影来,那人正是路芷艺,女孩嘻嘻哈哈地向谢言靠近,谢言偏了身子和她错开。

  “你嫌弃的表情都快溢出来了。”路芷艺很不满,她觉得谢言这个人喧宾夺主了,明明该是自己嫌弃他才对。

  “你有什么事就说。”

  “我能有什么事?无非找你打发打发时间,看你可怜我就开心了。”路芷艺流氓似的蹲下来,也不怕裙子走光,谢言皱着眉见她拐弯抹角地墨迹,一点也不想理人,抬腿就要走。

  路芷艺急急忙忙跟上:“你走什么,话还没说完呢!”

  谢言依旧不停,路芷艺个子又不高,跟着吃力,索性停住不走冲着谢言就说:“你还想不想知道陆林毅在哪里了!”

  谢言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审视着这个奇怪的人,路芷艺看得出谢言对自己的不满,都没有任何掩饰,就差直接说“滚远点”了,可是路芷艺又不是脸皮薄的少女,她的脸皮恰好能够支撑自己顶住谢言的压力。

  “看我做什么?你不担心吗?我又不想威胁你,我实话实说,你不听我讲话我只能这样啦!”

  谢言的嘴角扯高几度,看着路芷艺上蹿下跳似的辩解,着实讽刺。

  路芷艺见着这股不怀好意的凉薄笑容很是警惕地后退几步,“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

  谢言耐心告磐,直接问:“陆林毅在哪?不清楚你可以走了。”

  “我来就是告诉你李念念是关键。”

  谢言颔首示意她继续讲下去,路芷艺翻个白眼吃不惯他的指示,但又不能明着做对:“李念念每当下午的时候会经过那个窗子,只有那扇窗户前两个世界的人才能看到对方,这样就有很大的几率进入到那个空间。”

  “陆林毅就是这样的,她在窗户里看到了李念念。”

  谢言眯起眼睛,这番话并没有打消疑虑,相反谢言怀疑路芷艺是不是别有用心。

  路芷艺人精一个怎么不可能看出来,脸色异常难看,一点就炸:“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当我愿意吗!我最不愿意就是你了知道吗!有其他人我还来找你?想得美!如果不是你最适合我犯得着还要被你怀疑?我还要怀疑你呢!一天到晚的到底对陆林毅什么想法!你耍流氓吗!”

  一通话下来路芷艺梗着脖子,若不是还顾虑到其他一些因素,她恨不得挠花这人的脸。可见这人一脸波澜不惊,仿佛方才的不过是清风拂柳,路芷艺心沉下去,愈发觉得那张脸可恨,到这时她已经有点分不清当初是讨厌这人万年不变的脸还是仅仅因为他的有意无意的隔离。

  路芷艺冷笑道:“呵,随你吧。你给我好好把人带回来!”她没有等人的回答,因为她知道这人肯定是会答应的,甚至做得比自己吩咐的还要好,这就是可厌的地方了,别人看来这样的人何其可靠,但路芷艺哪哪都不对,那些不知道丢到多远的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情犹如警钟一般悬在头顶,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张张都是曾出现过的征兆,如今想来哪能不恨。

  昏迷不醒的顾童着实愁死人了,按理说应该醒过来才是,然而过了一天也不见人有动静,除了经常性的梦魇,嘴巴里糊话一堆,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其实表面上的东西人都知道,看不透的是底下的那层,谁知道顾童早就醒了,但她似乎成了个木头人,动不了,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巴幸免于难,她张嘴说着话发出的声音确实模糊的呜咽声,听到耳里就成了梦魇。

  顾童确实慌了,难不成她要在这里一辈子,都是这个模样吗?

  她拼命想要控制身体里的每一部分,但有一种力量让那些自控自如的器官反应都变得胶着起来,脑神经传达的指令在半路上就被阻碍,彻彻底底地断了联系,因此她的身体只是这些器官的容器,是一座漂泊的孤岛,无人问津。

  他使劲眨着眼睛——这是她自己认为的,向身边的护士,医生传达自己的意思,可那个景象是可笑的,那些人认为顾童因为某种原因引发了抽搐,必须要做检查。顾童孤立无援似的被推往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房间,轰隆隆的仪器声快要把人吸干,一通下来顾童觉得自己更加僵硬了,与身体的联系越来越短,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在哪里,手在哪里,身体是什么样的温度,一切似乎都往着绝望的境地滑去——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顾童唯一感到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在变轻,不断地变轻,轻到犹如鸿毛,轻到很多人都忽视了她。

  她飘了起来,穿过很多白色的横截面,雾蒙蒙的,后来又来了许多声音,随后那片白色就变成了红色,一直闪着不规则的形状,最后都变成了黑色,是泥土一样的,散发着腥味,再后来那颜色就没再变了,一直保持着黑色,过了一会,顾童觉得身体的控制感回来了,她尝试着抬起手听到骨骼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好似一个垂髫老人。她打量着这块地方,觉得不祥,应该要逃离才是,然而她只能撑着这把欲坠的骨头,每走一步都要担心是不是有灰白的骨头掉出来。

  顾童不确定这是哪里,她记得自己被送到了医院,后来出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幻觉,再次清醒过来便到了这里。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太过明显,她到如今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从哪里发出的悲鸣很惧怕。

  她扶着这些边缘慢慢挪动自己,她身处在自己最讨厌的黑色的包围下,那真是很奇怪的事情,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没有人回答,她喊了几声突然住了嘴,顾童发现并不是没人回应自己,每当自己喊一声就有东西混进来,只不过它们偷偷地在暗处,在比这片更将浓郁的地方悄悄窥视,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那些视线变得更加明显,无法忽视存在,相反顾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外来者,她一瞬间明白那些视线的含义——虎视眈眈看着这个外来者,是食物,是敌人。

  顾童瑟瑟发抖,她控制不了,在等不久这些东西就会把自己吞噬,她后悔自己大声呼救,以为这里黑乎乎的根本不会有人。

  她颤着腿往前走,她必须得挺住,如果自己松懈下来那一定会没命。

  然而她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脚腕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以至于触碰到地面的时候一阵刺激的电流直接通向大脑,顾童摔倒在地,好久没起来,她并没有顾得上伤口,机械地抬起头看着远处,原来簌簌的动静一下子凝结起来。

  顾童觉得自己被针扎了一下。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混乱,还隐隐带上了一股悲哀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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