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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刻


  那圆形的出口开得实在不是地方,头顶上就是巨大的表盘,两根巨大的指针近在眼前,陆林毅搭上谢言的手,借力从那个圆形开口中跨出来。

  真正能容身地方并不大,虽然有栏杆围住但其实如果不注意就会整个人翻身掉下去,因此陆林毅和谢言两个人只能分开走,扶着栏杆的时候陆林毅总是控制不住往脚下看去,仅仅只瞄上一眼也是让她觉得犹如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谢言行得很慢,额外照顾了陆林毅,陆林毅虽然看不到谢言的神色,但见谢言周身的不慌不乱的气场也知道谢言不是外强内干的人。

  走到一处后那里有铁制的楼梯通到下一层,“我先下去,那里有门可以进入到钟塔的内部,你慢点下来注意安全。”

  谢言嘱咐道,陆林毅赶忙点头连说知道,见谢言安全地爬下楼梯后,才跟在后面下了楼梯,陆林毅当真小心,每一部跨得极小心,脚触到平地后,才放下心来,此时出了一手的冷汗,湿乎乎的,陆林毅赶忙往外套蹭了蹭。

  那扇小门不知什么缘故没上锁,虚掩着,陆林毅朝谢言比了手势,一起悄悄地进去,“可能里面有人。”

  陆林毅一边说一边推开门,钟塔内部到没有陈旧的味道,空气也很干燥,内部被维护得很好,一点破旧陈腐的痕迹都没有。

  抬头看钟塔内部精密的机械都集中在最上层,这一层到是没任何机械,结构也很简单,就像普通的塔楼。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老鼠。”陆林毅抵上门,月光被关在门外,内部又变成漆黑一片,望着眼前这些分辨不出形状的结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啮齿动物在这里安家。

  “想多了,钟塔这里有人定期维护,如果有老鼠窝早就发现了,不过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老鼠’。”

  陆林毅听着谢言的话,感觉最后一句的老鼠若有所指。

  “他藏哪里了?”

  谢言借着之前光线好记下这层的内部构造,发现这层空旷,基本上藏不了人。

  “往下走一层,这里空旷,一眼就看到头。”

  凭着先时的记忆,谢言带着陆林毅走下楼梯,钟塔的内一层的天花板都很矮,身形颀长的谢言不得不矮下身,弯着腰下楼梯,即便这样陆林毅见手长腿长的谢言在狭小的空间里也镇定自若,一点也没束手束脚的感觉。

  先一步的谢言转身抬手帮陆林毅挡住头顶上的木板,不然陆林毅刚直起身脑袋就直接撞上去了,“谢谢。”

  尽管对谢言来说是举手之劳,陆林毅还是觉得谢言处处迁就自己,生怕自己拖累谢言。

  这层已经完全处于钟塔的内部,完全不透光,对陆林毅来说就是睁眼瞎,突然见谢言开了手电筒,虽然还苟延残喘,至少能解燃眉之急,陆林毅好容易适应了一会,才完全睁开眼睛。

  “这里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呢?”陆林毅打量了四周,和刚才那一层一样,一眼就能望到头,角落里似乎堆了些东西,看过去只是水桶拖把之类的存在,以防万一,陆林毅还是选择去那堆东西里面检查看看,但似乎没什么发现。

  然而就在两人打算走下楼梯去下一层时,感觉有一堵透明的墙截断了路,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将他们两人又送回了一开始进门前的状态。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像做了一场恍惚的梦,说是梦无外乎是空白的一片,回到门前的那一刻,陆林毅才真正察觉到不对劲,明明危险已经悄然而至,甚至已经对自己造成伤害,可人却慢了不止一拍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什么,狡猾的尾巴早已溜之大吉,临走前还在心中种下了一颗叫“恐惧”的种子。

  此时,陆林毅才回神知道发生了什么,心脏骤然被一双大手猛掐了一下,噗通跳个不停惊魂未定。

  “我……”陆林毅张开口,想说什么,但似乎看见谢言似乎也被困扰了一样,并没有多注意陆林毅的状态,也没注意陆林毅被人从后扼住了脖子,喉管被一双手臂钳制,空气不能完全进入到肺部。

  “你不要动。”

  陆林毅听见谢言对自己说话,也听见耳边一串讽刺的话语:“你倒是听他的话。”

  “难道听你的话?”陆林毅冷笑一声,反讽回去。

  季岚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但也在预料之中,陆林毅除了一开始的惊慌外很快就镇定下来。只是季岚的手臂让陆林毅很不舒服,估计脖子上的伤口又被挣开了。

  “谢言,你可别动,我可不知道我会对她做什么,伤到了可就不好了。”季岚持着刀指向谢言,阻止了谢言要上前的动作。

  “我倒是低估了你们,这样也能找到。”

  季岚冷笑,他虽然用上了“你们”二字,实际上他只是指谢言一个人,陆林毅一个女生虽然戴着老鼠可以克制他,但如今陆林毅被他挟持,玩不出什么花样。

  他对谢言介怀,虽然游戏里那些个蠢蛋并不把谢言放在眼里,只是个学生气势盛又怎么样,因此早期的时候包括沈嘉祥在内几乎都忽视了这两个学生打扮的人。

  季岚虽然不了解谢言,第一次见就觉得不简单,他也玩过几轮游戏,都活了下来,谢言绝对不像是第一次参加游戏懵懵懂懂的状态。

  “说来也奇怪,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季岚说着又将刀子抵着陆林毅的后腰,往前送了几分,“可惜这小姑娘年轻,可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

  那刀子锋利的刀口已经刺破陆林毅外层的皮肤,但陆林毅不敢轻举妄动,怕季岚拿着刀就往自己身上捅,伤口虽疼,但另一个好处就是保持清明,加上三人的位置正处于钟塔高处,吹来风有点冰凉,也能保持大脑清醒。

  陆林毅猜不到季岚心里是怎么想到,也不知道季岚是怎么到了这里来的,是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还是凑巧趁他们大意。

  听到季岚说到谢言与他是同一种人时,她还嗤之以鼻,谢言与季岚怎么可能会是同一种人?至少谢言遵守诺言,不会总想着背后捅一刀,就这点来说比季岚好上一倍不止。

  可是陆林毅心里还是有股声音说:“果然如此。”

  她能隐约猜到谢言参加这类游戏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可能已经玩过好多次,而到现在看来,谢言不仅仅熟悉这个游戏甚至清楚明白某种道理,这样的谢言会是平时校园里大家所见到的那样品学兼优的人吗?

  陆林毅立马又否认,学校的人热衷给谢言带上神话的标签,哪怕谢言并不想学校中表现的那样,也不应该拿来做他是虚伪的人的证据。

  陆林毅本身没接触过谢言,只有今天晚上是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自己又异常依赖谢言,无外乎谢言救过自己几次,本身就有让人信服的气质,自己对他又没多大的戒心,尽管在旧校舍有过一次的怀疑,但又很快被压了下去,如今被季岚重提才又重新想起来。

  说到底依靠想象中的印象评判一个人本来就是错误的,而陆林毅就犯了这个错误,依靠学校中的风评认定谢言是个好人,对他产生信赖只是由于既有想象中的形象,而并非实际接触过后对他产生信任,那让陆林毅感觉羞愧,反看起来季岚,他更加的不可信任,陆林毅不认识季岚,今天也是第一天认识,他讲出的话本身就要大打折扣,让陆林毅更加难以忍受。

  “你可别乱来,这里空间又不大,小心掉下去就没戏唱了。”

  陆林毅开口,本意是要让季岚有此收敛,这里虽然比上一层宽出一圈,但稍有不慎还是会掉下去,她不希望季岚不小心自己也受到牵连,她更希望季岚能正常一点,别做出格的事。

  “哦,我啊,什么都不害怕,你看,我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腿可没抖过,这样的事我能害怕什么?”

  季岚惊讶地说着,这么高的地方挟持陆林毅,哪怕失败了掉下去他也不觉得害怕,抓住陆林毅解决谢言找到出口或者陆林毅挣脱自己掉下去一命呜呼也只是事情可能发展结果的两条末端,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相信我,我并非想找什么麻烦。”

  季岚说着,但很明显陆林毅和谢言并不相信他这一套。

  “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呀?”季岚突然笑了,笑声莫名地爽朗,被他挟持的陆林毅一阵惊讶,他好像真的是在和谢言商量什么事情一样,“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对这女孩子做什么。”季岚安抚道,可抵在陆林毅腰间的刀还反射着冷锐的光芒,似乎在嘲笑季岚无赖的言行。

  “你到底要干什么。”

  等了许久也不见季岚有什么动作,谢言似乎在评估季岚是否还有什么危险的动作,也未轻举妄动。

  “我只是想借一下她罢了。”季岚慢悠悠的语气似乎真的就和谈论今天天气一样平常,但听在陆林毅耳中就是莫大的讽刺,谢言如同往常不动声色,但陆林毅还是觉得谢言似乎心情并不是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敏感,谢言身边的气势骤然变得冷厉起来。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并不会杀了她,只是有件事想和她说。”

  季岚见好就收,也不希望惹到谢言。

  谢言没回答,但视线仍旧紧盯着季岚,季岚顶着莫大的压力仍旧保持着姿态,让陆林毅动弹不得,随后谢言将视线移开看向陆林毅,他在等陆林毅的决定。

  陆林毅还是不能明白季岚要做什么,但有一点她能确定的是,只要自己作出拒绝的态度,那么下一秒被挟持的也许就要是季岚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自信心,但是在听到季岚那一通挑拨似的话后,她还是下意识相信谢言,那让她感到无比高兴。更何况,如果季岚真要动手,那把刀只要再往里一寸就会伤害到自己,情况更加混乱,她想季岚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

  “好,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季岚惊讶地看着陆林毅镇定的样子,“你真是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就说,拐弯抹角干什么?”

  陆林毅语气变冷,不想和季岚作多余的交谈。

  “我需要和你单独的谈一谈。”

  陆林毅听到要求,下意识就要拒绝,季岚要与自己单独交谈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不过陆林毅还是同意了,“好,但是如果你要做什么事,想必你也清楚下场是什么。”

  出于对自身安危的保护,陆林毅口头威胁了一通。

  “你放心,我绝不伤害你,我也逃不掉。”

  季岚很快就答应,也有让谢言安心的意思。

  不过两人还是没走到多远,谢言必须要看到陆林毅的身影,因此季岚想往上爬一层,陆林毅看着之前从这里开口到达钟塔的那一层,皱着眉,那里最顶层,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但挣扎片刻后,还是跟在了季岚身后小心翼翼顺着原来的梯子爬了上去。

  季岚随意地就席地而坐,但是太过于靠近外围,陆林毅不想离那么近,就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还是时刻刻提防着。

  “诶……我真的只是要和你说说事情,那么远听得到吗?”

  陆林毅不为所动,就挺着身板看着他。季岚自觉无趣,开始自己就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我找到这里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被第三层看不见的墙挡回来了,可我不信邪,试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会被送回原地,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可能挣脱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很多事情,很多因素都搞在一起了。

  “你会害怕吧?那可肯定是的了,看你的举动就知道涉世未深的学生,但我可不一样,那么多年,你可知道什么叫害怕吗?你们肯定体验过,那个滋味可以是千奇百怪的,但再怎么样那都是一个词恐惧是吧?我就不知道啊,从小到大,我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那是你脑子的问题。”陆林毅讽刺他。

  “诶,你嘴巴真毒,之前也是,还好我大度,虽然也有想过想把你……”季岚停顿了一下,又说:“也对,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干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陆林毅问他。她觉得季岚不正常,明明之前还是一副用心险恶的样子,尤其是有时候瞥到自己的眼神,陆林毅一点也不相信季岚有自己说的那么大度。

  “说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感觉不到害怕,感觉不到那些比如死期来临大祸临头那些感觉,因为那就是一件事啊,你会过多关注一件一定会发生的事吗?不会吧?所以我感觉不到害怕啊。

  “所以,那个陈雪被强迫的时候,我想那是必然要发生的,那个不上台面的男人被打死我也觉得那是必然发生的事,那个沈嘉祥把自己杀了也是必然的,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就是了。”说着,季岚笑了一下,但明显陆林毅不想回应他,无论如何,陆林毅都不需要问他为什么,那太浪费时间,甚至季岚是怎么做的陆林毅都不想问什么理由。

  “所以,我死了也是一件事情的必然。”

  “你是说李植吗?”

  陆林毅终于开口主动问他,季岚更加兴奋,“猜对了?你知道你在美术室看到的画是干什么的吗?那是我的坟墓呀!它在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啊!所以那一刻,我知道有个结尾了,那是必然的结果,那不是很好,比起别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不是好多了?”

  “李植怎么死的?”陆林毅神情愈发冷漠,只是在面具后面季岚看不到。

  “我不知道啊。不过我想也许他的死因是和我一样的。

  “他啊,我不怎么喜欢他呢,就和你一样,一开始我也不喜欢你,你的话太令人讨厌了,他也是,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总在我面前说个不停,忍了又忍,还得意起来了,哦,就是那个表情,你做出来的时候和他很想,但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得意呢?他控制不住要轻飘飘还要到别人面前来碍眼,说什么自己将来可是未来的明星,只是他没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嚣张什么呢?”

  “啧,你不是挺为自己着想的?一门心思要找出口怎么现在倒没那么执着了?”

  季岚自动忽略了陆林毅的话,他的原则那是连生命都无法逾越的。看了看天,头顶上月色晴朗,郊外的空气好,天上的繁星也闪着光,“月色真好。”

  “好了,我也要干正事了。你知道第三个关键词是什么吗?”

  季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陆林毅并不想弄得自己如惊弓之鸟,季岚转过身来,背对着外围的栏杆,离得很近,有那么一瞬,陆林毅似乎知道季岚要做什么。

  “我和你说,其实现在看来你要比他好多了。

  “关键词是凶手。谁是凶手呢?我也不知道。好了。再见了,月色真不错啊。”

  季岚往后一倒就掉了下去,陆林毅猛地站起来,季岚已经消失在重重夜色中,但她能想回想起那幅画的所有细节,包括空中看着钟塔的细节,然后她看到分针往前一格,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与此同时,安静的夜里传来重物撞击地面的沉闷的一声,鼻尖若有若无的萦绕着血腥味。

  就像进入了死胡同一样,脑子间所有能连接在一起的神经元素就像信号不良断了线一样,很多信息因为无法同时运行而卡死了,三层的透明的墙的限制被解除了,即便走到钟塔外面,脚踩着红砖铺成的路,也没办法恢复应该有的感觉。

  一路上是谢言注意着陆林毅,不让她踩空,在真正接触到鲜活的人变成尸体的那一刻,陆林毅的眼泪还是不断流出来,湿热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还是流个不停,她觉得心里难过,翻了天一样,一直挣扎在汹涌波涛的脆弱小船被一个浪头打翻,拦腰截断,头朝下地沉入海底。

  她看着谢言找到季岚身上剩下的所有地图,合上了他的眼睛,看到面具下那张娃娃脸还挂着解脱的笑容,似乎笃定一切事情都将完美结局的样子,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过了一会那个人就会过来。

  月色趁着墨色的天空,尽情的散发着冰冷的光辉,但经过层层折射,却变成了温柔的银纱,让夜晚下的梧桐,樟树,红砖的路熠熠生辉,散发着无限的生机。

  陆林毅最后看了一眼季岚,我们还困在这里。

  教学楼的玻璃门被锁死,显然保安在陆林毅进去找练习册的时候就将门上锁了,陆林毅知道身后不远处就是它的声音,它的脚步声就是一道道催命符,催促着唯一剩下的两个人快点逃。

  然而门是感应门,根本无法打开,手头也没有东西可以将玻璃击碎,“你800米及格了吗?”谢言突然问她,陆林毅迟疑了一下点头:“还行吧。”

  陆林毅已经习惯突如其来的奔跑,但有种感觉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能够摆脱后面穷追不舍的怪物。因此,即便身体上经受了折磨,每一次拉开步子都让陆林毅不得不在下一秒立马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胸口憋着一股气,她不能让这股气溜走,一旦溜走她觉得自己就再也鼓不起勇气了,也许就像季岚那样,事情总有终结,不如就按照它本来的路迹走下去。

  两人一路向体育馆的方向跑过去,体育馆的门并没有上锁,最近因为学校要举办艺术节的缘故,体育馆经常有人出入,所以直到活动结束后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体育馆的门是不上锁的。

  一路跑进体育馆,将门锁上,陆林毅才有机会喘一口气。但也没多少时间了,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陆林毅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焦躁,并不会因为自我安慰有所好转。

  谢言快速拼好所有的地图,图案是个圆形,就像钟塔巨大的表盘,上面有一条线,弯弯曲曲的,从一个地方出发到另一个地方,可惜地图上没有任何标示,反令人更加不知何意。

  “它到底要说什么?什么都没有。”陆林毅咬牙切齿,捏着其中一张地图死死攥紧,恨不得要将地图揉碎。

  但随后身后的大门就传来猛烈的撞击声,近乎是在砸门,那股力道就像被困在放映室一样,然而这次两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压制住它的东西,只有一个关键词:凶手。但是随着季岚自杀,似乎也失去了效用,而且不知道系统怎么回事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提示。

  那声音就像蜘蛛丝将陆林毅的心一圈一圈绕紧,如跗骨之蛆一样,不断在耳边炸裂。

  几乎在一瞬间,那门就快被撞开,谢言拉起陆林毅就开始和它绕起圈子,体育馆建得虽小,但一圈下来也是够呛,他们想像上一次那样绕开它跑出去,可是到了门口谢言又带着陆林毅转了方向,“刚才我画了学校的地图,你看看能不能和这张地图对上。”

  谢言体力也有点吃不消,握着陆林毅的手很紧,陆林毅能感觉到那双手的主人心里也是对这样情况的焦躁。

  陆林毅只能拼命将脑海里的线条和一开始画的学校平面图对应上,线条就像一个扭曲的“3”的阿拉伯数字,但它的方向是反的,开口朝右,线的其中一端似乎在教学楼的位置,在那条线上有旧校舍,又经过教学楼,钟塔最后是体育馆,就像是他们走过的这条路线的顺序一样,但是不管拿到地图的是不是他们,如果这些地方组成了迷宫,那么另外的人迟早会和他们一样,发现日记本,报纸,或许并不需要这些,只要能走到这些地方,势必会得出结论。

  “出口是这里吗?”

  陆林毅悄悄问道,他的喉咙火辣辣的疼,每喘一口气就像粗粝的石头刮过柔嫩的喉管。

  “可是我们到这里了,它还在追我们。没任何事发生啊。”

  “季岚是不是告诉你什么了?”

  “他说关键词是‘凶手’,也说了李植的一些事。”

  “凶手死了吗?”

  谢言突然问道,后方的它似乎一直追不到两人速度又加快了,陆林毅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它越来越斑驳,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追逐的时候还会往下滴着腐臭的血液,它在嘶吼,瞪着空洞的两颗黑乎乎的眼眶,愈发让陆林毅难以忍受。

  “你是说……关键词还没用?”

  季岚死了,召唤出了它,但也没有能击败它,它越来越不堪,处在爆发的边缘,季岚说李植似乎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他骄傲得意,也许在他那年出版社的实习的时候,人缘并不好,很多人不喜欢他,但是他死了,的确是因为他的报道被季岚剽窃了,而没人相信他,季岚也不道歉,所以他绝望愤怒,自杀后也满腔怨恨,看上去凶手就是季岚,但如果,如果报社的人知道这件事,却默认了,那他们也是凶手,可是这里并没有报社的人。

  陆林毅使劲咬了下嘴唇,出血能让她头脑更清晰,凶手肯定有季岚的一份,但并不是绝对,要加上报社的人,那还有谁,在场的,可以当那个凶手的,是它自己吗?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谦逊,什么叫收敛,看不起那些报社的人,他是个高中生,即便有才华也要人善加引导,但是他不知道,所以肆无忌惮,惹了别人厌恶,所以即便知道这篇报道是他的素材,他的功劳,却还是将名字写了季岚。

  “凶手也包括他自己。”

  陆林毅快速说完,她感觉胸口要爆炸了一样,多撑一秒都是煎熬。

  谢言知道陆林毅快坚持不了,手抓得更紧,陆林毅知道他在给自己打气,也不想拖累谢言,谢言带她爬上二楼,它也拖着身体伸出干枯的四肢快速地爬上来。

  “杀了它,然后跳下去。”

  谢言在陆林毅耳边说道,“会死的。”

  陆林毅轻声回答,谢言很笃定的对她说:“不会。”

  他们没再继续跑,而是停了下来顺着气,但他们很有默契地看着那爬上来的怪物,它张着大口朝他们扑来,谢言已经拿着季岚身上的小刀刺向它的眼睛,同时怪物也在谢言脸上划了一爪子,血涌出来的那一刻怪物扭曲着身体更加兴奋,嘶吼声更加尖利,陆林毅绕到身后拿着剪刀刺向他的背部,腰部,本来剪刀已经很钝,但陆林毅用尽全部力气使劲捅进去,怪物吃痛,将陆林毅甩出去,后腰碰到围栏要摔出去,陆林毅摔死也要拉它下水,手指扣住怪物的眼眶,黑色发臭的血水顺着手流到衣服上,陆林毅一咬牙沉下身体和它一起摔了下去,谢言只来得及拖住怪物的脚,但两个人的重量拉伤了谢言的手臂,陆林毅看到谢言手臂的伤口又裂开,忍不住又要哭出来,谢言察觉到陆林毅又开始难受,“没什么。”

  “你笑笑我就不难受了。”

  谢言叹了一口气,“做好准备,要跳下去了。”随后谢言根本就没有被陆林毅准备的时间,三个人连成一条线从二楼摔倒了一楼。

  陆林毅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出了血,从钟塔开始憋的一口气随着胸口的一声叹息消失,身体的疼痛在提醒自己还活着,但其后会如何她不知道了,她晕晕乎乎的,想要睡一觉,唯一能笃定的是事情终于终结了。

  “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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