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冬夜雪落
柳小东给秦颂打电话的时候她正裹着毛毯在水英的公寓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坐在桌边翻看最近有关口红的市场调查报告，刚看到第三页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
她从来没有存过柳小东的号码，一看那串组合数字，她知道那是柳小东，她被迫在无意识中记下来了他的电话号码。
秦颂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柳小东的声音传过来，“这次接的倒是挺快，是不是想我了。”
水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电视剧，秦颂裹着毯子走到楼道里听电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柳小东说话，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说话也是挑他想听的听，捡他想回答的问题回答。
“我以为你会放过我了。”
秦颂的声音充满着无奈和疲倦传到柳小东耳中，他的车正穿过漫长的隧道，出隧道还要很久，他看不到出口的灯光，他轻笑，意味不明：“谈什么放过，我抓住过你吗？”
秦颂对他曲解语句的能力甘拜下风，靠着墙蹲在楼道里，她心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他穷追不舍：“柳小东，你没必要这么累的追着我不放，爱你的人很多，你就舒舒服服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柳小东对她的抗拒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的车开出隧道他转移行车路线到了公路上，停下车说：“秦颂，你喜欢我吗？”
秦颂在斟酌过后问：“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报复我吗？”
“报复你？”
柳小东没想到自己在秦颂眼中会是这样锱铢必较的人，他语气徒然变冷，“我不会，你只管说。”
“你很清楚我会说出什么，对不对？”
秦颂站起来，如果柳小东真的会考虑她的意见，那么这通电话就是十分重要的，她走到楼道一端的窗户旁，看着外面风吹叶飞：“我不喜欢你，柳小东。”
柳小东嘴角出现笑，秦颂拒绝人的手段真是烂到家了，过来过去就是这样干巴巴的一句话：“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理由。”
秦颂想不到柳小东会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她想一想，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但是真的找不到几个不喜欢他的理由：“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你。”
柳小东看着车窗外飘起了雨丝，发动车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了解我，之后再决定喜不喜欢我。”
柳小东挂了电话，秦颂把手机放在耳边，柳小东这个人，果然不能把他想的太好，他不是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人。
秦颂回到水英房间，看她关了电脑准备休息，自己道了一声晚安就拿着调查报告端着杯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么一通电话让她心乱如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她铺好了床到卫生间洗漱，看到镜子里头发松散披在背后的自己。
看到嘴唇上正红色口红消退了不少，成了淡淡的豆沙红，应该是沾染到了杯子上，口红还是要做好固着效果才算好。
她刷牙时想柳小东突然打来电话是原因是什么，但是很快她就不再纠结于此了，洗完脸涂了保湿霜，到床边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
准备酝酿睡眠，手机急促响起来，她从桌上拿过手机看了看，双眉纠结到了一起。
柳小东，真是让她一刻也不得安宁，她没接电话也没挂电话，任它响着，而柳小东总是有极好的耐性，打了不下十几个电话过来，被电话铃声一扫而空睡意的秦颂接了电话：“柳小东，你连一个好觉都不让我睡了吗？”
“我没听错吧，现在才八点半你就准备睡觉？”
秦颂对柳小东的气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消解，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的确还没有到九点钟：“对，我可以挂电话睡觉了吗？”
“不可以，我在你们公司大门口。”
秦颂回味了一下，觉得柳小东在和她开玩笑：“你在和我开玩笑，大晚上你怎么会来我们公司，我不相信。”
“你听这个人的声音是不是你们公司保安的。”
柳小东把手机递给值班室的保安，保安说道：“秦工程师，我是安保部的小吕。”
秦颂无法想象柳小东会开着车真的来找自己，她拉开窗帘看窗外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夹雪。
还未入冬，这场雪等不及要降临人间一睹繁华了，她开了免提，打开衣柜找了一件格子呢大衣套在身上正准备换鞋听到柳小东说：“你相信我了吗？”
秦颂半蹲着系鞋带，大声回答他：“我听到了。”
在去往门口的路上，秦颂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跑去见柳小东，他只是说他在门口，并没有说要见自己，她对自己的热忱有点发笑。
园区里没有人，只有热闹的降落的雪花和雨水相互交缠着落下来。
她的头顶的发已经被雨雪打湿，她看到花圃的时候雪下的更大了一些，没戴手套她的双手冰冷，她不得不双手环胸，把手放到咯吱窝下来取暖。
她转弯后就看到亮着车灯的一辆车，被隔绝在外，雪很大，她的镜片上除了雪就是雾气看不清有没有人。
柳小东看到秦颂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有些难得的雀跃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
他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眉目含笑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隔着护栏，她摘下眼镜看着柳小东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西装上衣，里面只有一件白色小立领衬衫，他的脸被冻得发红，耳朵尤其红。
“我很想你，秦颂。”
柳小东看着被雪水打湿了头发的秦颂，打开一旁的车门从里面取出来一件边角有柔润羽毛的精致绣花的珍珠粉色短棉袄递过来说，“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棉衣，你穿上看看。”
秦颂没有伸手去接棉袄，她摇头说：“我有棉衣。”
柳小东早知会遇到闭门羹，把棉衣放回车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秦颂，秦颂问他：“谢谢你来看我，你回去吧。”
“就只是这样吗？”
柳小东看秦颂的脸，“我大老远跑来给你送棉衣你不收，还赶我走？”
“但是周围又没有饭店可以请你吃饭，我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让你住，柳小东。”
秦颂向他解释，看他神色纹丝不动，他的嘴角荡漾起笑容：“你可以让我住你房间。”
秦颂转身要走，柳小东大声喊，“你要是不管我走开，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你。”
秦颂听着柳小东这么说，“我不相信你。”
保安看着秦颂一个人转身回去了，柳小东还在门口望着打开门走过去，看着他衣衫单薄在大雪中略有不忍说：“秦工程师看来铁定心不理你了，你进来喝杯热茶回去吧。”
柳小东拒绝了保安的好意，狡黠一笑，“她会回来的。”
秦颂走了十几步回头看柳小东和他亮着灯的车还在，她走到花圃旁边藏到大树后面，偷偷看了一眼柳小东，他还没走，她并没有立马回公寓，而是蹲坐在树底下，准备等柳小东走了再回公寓。
她的腿发麻，站起来都有些晃晃悠悠，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晚上十点了，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应该走了。
她吸着鼻子露出脑袋看去，柳小东的车还在，她掏出眼镜用袖子擦干净戴上看去，柳小东还站在车旁，连位置都没有变半分。
秦颂看不下去了，她穿着厚衣服还冻得瑟瑟发抖，无法想象柳小东站在门口有多冷。
秦颂一路小跑到了柳小东面前，看他额前的碎发结了冰晶，睫毛上都快要凝结冰霜，她真是对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看我挨冻。”
柳小东动了动冻僵的手指，感觉发麻，秦颂显然对他的苦肉计毫无防备，“你到车里去，我出来再说。”
柳小东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冲保安小吕眨眼，保安小吕终于知道自己单身的原因了。
秦颂从小门中走出来，坐到柳小东一直开着暖气的车里后排，柳小东把装了棉衣的纸袋拿给她，她伸手推脱无意间触碰到柳小东的手。
他的手冰凉刺骨，她缩回手，柳小东笑笑看着她一脸愧疚的神情说：“是不是我的手太冷让你不舒服了？”
秦颂摇头，柳小东从后视镜中看着她眼神飘忽不定，裹紧宽松的呢大衣，双手交缠在一起问：“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适应？”
秦颂抬头，目光从后视镜中直直落入柳小东眼睛里，他在安静的等待自己的回答，她的脸色因为温热的暖气而逐渐泛红说：“我不知道，对于你，我有太多负面印象。”
“认识任何人都不要通过别人的评价来做自己的判断。”
柳小东回头看她，她摘下又起雾的眼镜，在手中来回抚过镜框，她抬头看着柳小东说：“很多人都是这样认识你的。”
“别人无所谓，你不能这样片面的认识我，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
柳小东打开雨刷器开始清理挡风玻璃上的积雪，雨刷器有节奏的一摇一摆，他开口，“系好安全带，和我一起回城。”
秦颂听到柳小东说要带自己回城迅速的要打开车门下去，柳小东早已上了锁，她动手开了一下车门打不开，回到后排中间的位置伸着脑袋看着坐在驾驶座，靠着椅背目视前方的柳小东：“你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柳小东。”
柳小东侧脸看她，她的身上清甜的香气袭人，他失神片刻随即笑言：“明天你们公司和我的投资管理人有非正式会面，你也是CIYL方面的与会人员，当然我也不能缺席，几乎参会人员都已经在今天到达了酒店，你确定你一个人明天一早有车可以按时参会吗？”
秦颂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但我没有接到通知。”
“你看。”
柳小东把自己手机扔给秦颂说，“收件箱里最新的那一份就是CIYL办公室发来的函，你的名字的确在里面，没想到你会做口红研发。”
秦颂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几位极有成就的工程师的名字后面。
当然她看到了部长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菜鸟级别的工程师参会的意义：“我还没有过考核期，我怎么会有资格参会。”
“有人推荐。”
柳小东说完这句话，转动方向盘倒车走上公路，看了一眼还在看邮件的秦颂，“不要偷看我的其他邮件。”
“喏，给你。”
秦颂伸手把手机放到了副驾驶座上，柳小东看她有些轻蔑的眼神，是对自己刚才的一番话鄙视自己，他笑说：“真乖。”
秦颂看着后视镜出现的柳小东的笑颜，但是很快发现自己呢大衣里面穿了卡通睡衣睡裤，她赶紧说：“柳小东，你停车，我得回去换衣服。”
柳小东把车停到路边转头看秦颂里面卡通睡衣不觉失笑，他居然也没发现她穿的是睡衣，看她一脸着急说：“衣服多得是，我们还是赶紧回城，时间宝贵。”
上了柳小东的车就没有发言权了，柳小东发动车子继续上路，她用手指抹去车窗上的雾气，外面夜色深沉，能见度极低，在车路过路灯底下的时候才可以看到片片飞雪轻盈飘落。
在快上高速路的时候，看柳小东面露倦色，秦颂开口说：“如果你困了，换我开。”
“你会开车？”
看柳小东质疑自己的眼神，她有些郁闷了反问：“我会开车很奇怪吗？”
柳小东倒是坦然，秦颂向来不说大话，他了解秦颂这种学习优等的学生大多稳妥可靠，把车停下空出驾驶位走到了副驾驶的座位坐好，“换你开。”
秦颂坐到驾驶座，戴好眼镜系好安全带，看柳小东看着自己并没有系安全带：“要我帮你系安全带吗？”
柳小东手快的系好安全带，看着她打量着自己的车说，“还没开过这么高级的车，开起来感觉肯定不错。”
“那是当然，这车是千里挑一。”
柳小东看她开得很稳上了高速路，放心的闭上眼睛，夜晚基本没有车，整条路上只有灯光亮着，走进隧道，隧道壁上的灯逐一闪过。
感谢生活的坎坷让她练就了一身本领，包括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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