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沈霜序对四方蛇母的了解之所以这么清晰，倒也不全是季商告诉她的。因为桑染领下除蛇妖的任务之后，在途中曾经以传讯符联络过她，双方交换过彼此掌握的信息，所以沈霜序才知道蛇妖一事并不简单，可以说是非常棘手。
她和桑染的战斗力差不多，桑染说蛇妖很难应付，尤其蛇母，总是能在险境下及时脱逃，便知道季商托她这件事情，搞不好得豁出命才行。
蛇祸这两日闹出的动静很大，惊动多家宗门，于是近日又有不少修士下场，蛇妖难除，然富贵珍宝险中求，于是各自为政，各凭本事。
想要蛇母之心，季商多少是有点子妄想症在身上的。
她好奇，却又不得不答应季商的条件，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命饮用圣灵之泉，索性道，“我斗胆问一句，你们宗主要蛇母之心做什么？练魔功吗？这可是修行界的禁忌。”
“这便是宗主的私事。我也无权得知。”季商接着讨价还价，“蛇母之心难取不亚于找圣灵泉。只是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想要完成某件事情的执念。就像宗师对圣灵泉志在必得，而我，如果不能集齐阴蛇母之心，就要一辈子待在御兽宗了。”
“你要离开御兽宗？”沈霜序问，季商目前任宗门十大长老，前景光明，干嘛这么想不开呢？“为什么？”
季商道，“我原本便是半路投奔宗门，得宗主多年照拂。前些日子已有打算自立门户，只是宗主不肯，说恩情难了，除非集齐四方蛇母之心，才会答应放人。”
“一定要离开御兽宗吗？”沈霜序道。
“沈宗师一定要得到圣灵泉吧？”季商反问。
“明白了。”沈霜序下定决心，“我这就替你去找。”但愿能尽快找得到。
“有劳宗师费心。我眼前还有点事情，处理完之后，便着手绘制去往呼邬境的地图。届时白羽簪联络，一起结伴除妖。”季商俨然心愿已达成的样子，还特意将羽簪拿在光下转了又转，又盯着沈霜序发髻上的羽簪勾了勾唇角，那暗自得意的劲儿仿佛和沈霜序簪的是夫妻簪似的。
岳星回站在旁边将一切尽收眼底，垂眸之间，眼底越发阴郁。
商量完大事，季商热情的招待沈霜序用餐，并说百香楼好戏即将登场，可一同观赏。沈霜序想着看戏倒也不必，她得赶时间。不过饭必须吃，毕竟觉得饿。
季商又去下厨，很快饭菜上桌。沈霜序觉得色香味俱佳，要岳星回同吃。岳星回垂着头坐到沈霜序身边，不说话。
“你怎么了？”
“师尊，以后是不是不需要弟子为您准备饭食了？”
沈霜序见她眼睛红红的。心说应该是吧，毕竟防备不了你一颗心好几百个心眼，嘴上却道，“咱们出门在外，怎么方便怎么来。如果带着的辟谷丹有用，为师这顿饭不吃也可。”
岳星回才转过弯来，想起师尊肚子里那个要吃饭的。忙用心布菜，每道菜自己浅尝，之后要点评一下，“青笋若再淡一些，想必师尊会更喜欢。”
沈霜序点头，她说的没错，岳星回已然将她的喜好了如指掌，不过人在江湖，能有这样的饭菜入口，沈霜序也是满意的。但她没说什么，季商做完最后一道菜，亲自端上来，自顾自坐在沈霜序左手，三人一同用餐。
岳星回狠狠的刮了季商一眼，阴恻恻的，仿佛下一刻杀机毕现。季商心里明镜一般，却视而不见。上手扶下并没有戴歪的白羽簪，对着沈霜序举杯，这一次，他直呼了她的名字，
“霜序，吃完这顿饭，我即刻动身回御兽宗告假，祝我们一切顺利，早日相见。”
季商的真诚不作假，沈霜序感受的到，对于突如其来的亲切称呼沈霜序也欣然接受，并予以回报，“季兄，蛇心一事我会尽最大努力办妥，如有必要，我会用羽簪联络你。我想有我们联手，获取的胜算更胜一成。”
“只要齐心协力，完事皆可圆满。”季商再次举杯，眉梢眼角尽是温柔小意。
沈霜序也越发放得开，本身季商给她的感觉就不赖，如今又成了一条船上的人，相处自然融洽。
一顿饭吃完，双双告辞。临别前，季商跟沈霜序说，“万一我们联络不上，我会想方设法将消息留在这里。霜序如有急事，也不要去御兽宗找我，在百香楼等我即可。”
“行。”
出了戏楼，日头正盛。沈霜序吃饭的时候趁着空给桑染传讯符，问她眼下捉妖捉的怎么样了。桑染过片刻才回复。说不怎么样。强调蛇妖数量多，今日又有逃脱的，恐怕还得多耗几日。
沈霜序不关心这个，继续联络桑染，“蛇母抓到了吗？抓到的话把蛇母之心留给我吧。”
“蛇母？？你想的美。想要就过来帮忙。”桑染有气，“一个个的，都想捡现成，我还想要呢！”
看来这蛇母之心确是个好东西，居然有很多人抢。听桑染讲的情况，蛇母很狡猾，虽然身边死的一只喽啰也不剩，但依然很厉害，不好对付，主要那一嘴毒雾，等闲招架不住。桑染连着几次差点晕倒在里头，于是各自唠叨，“我再差一点点就见不到宝贝织织了。沈霜序，我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家织织就托付给你！”
沈霜序也搞不清楚桑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蛇妖不好对付吧，她不依不饶也不搬救兵，蛇妖好对付吧，累的吭哧吭哧，还卖惨说自己命悬一线。
沈霜序决定主动出击。
岳星回好奇心作死，站在身旁着急，问沈霜序，“师尊，你到底跟那只弼马温约了什么啊，为什么要犯险境去找蛇母之心。”
沈霜序道，“我要他去找喝了能飞升的圣水。”
岳星回：“”
“骗你的，为师打算于修为上再破一境，所以要找传说中的圣灵泉，”沈霜序继续骗她。
岳星回显然没听过，想再细问，又怕显得自己没文化，于是道，“师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们自己想办法抓蛇母吧。”
岳星回：“”
沈霜序并没有给岳星回思考的时间。长剑飞出，拉着岳星回飞了上去，“走。”
岳星回曾经御剑摔伤过多次，心里创伤就没愈合过，此刻迎风而上，紧紧搂着沈霜序的腰。生怕掉下去。
沈霜序内心叹息，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害怕，在虚假与真实的评断中频繁切换。
她带着岳星回返回牡丹镇郊外之前捣毁的老蛇窝。两人站在洞口，洞内恶臭阵阵，沈霜序捂着口鼻，欲吐未吐。
“为什么又回到这里？”岳星回躲在沈霜序身后，想起当时惊险，恐惧袭上心头，“师尊我害怕。”
“别担心。”这个瞬间，沈霜序恍惚，觉得岳星回只是岳星回，轻声道，“你就在洞口守着，等我出来。”
“不，弟子要和师尊一起进去。”岳星回紧紧拉着沈霜序，身体似乎还在发抖，“师尊，不要丢下我。我，洞里蛇妖都跑了，应该没事，弟子不会连累师尊的。”
“那就一起走。”沈霜序摇头，索性拉着岳星回进洞。
如果真是岳星回，完全可以想象她这样的状态是怎么将一起试炼的同伴气的半死不活。
蛇穴依旧洞长纵深。洞坑昏暗，处处都是腐烂发臭的味道，沈霜序忍着恶心封印嗅觉，可惜封印失效。浓烈的味道简直是有生以来最艰难的历练，沈霜序硬着头皮扛下来，掌心凝力飞出几道千目符上上下下重新搜索，最后在深坑中间位置停驻不动。
“师尊，你在找什么？”岳星回在身后问。
“上次走的匆忙，没在意。”沈霜序解释道，“这回总得扒点有用的才好去抓蛇母。”
两个人都陷在淤泥里，岳星回寸步难行。沈霜序便叮嘱她扒住石壁站好，见她犹豫，飞出一道符索性将她和石壁贴在一起，动弹不得。自己则蹒跚走过去，用随手捡起来的断枝在烂泥里拨拉，拨拉出一堆蛋来。
蛇蛋，个个都比头大。总共八枚，敲一敲，硬邦邦的。
沈霜序尚在研究之中，不经意间，有个蛇蛋在眼皮底下自己晃动，差点把沈霜序给唬倒。沈霜序在片刻间控住自己过快的心跳，却没控制住胃里的涌动，翻江倒海一顿好吐，季商招待的好酒好菜全部葬送在蛇洞里，这才缓过劲来。
岳星回在另一边看着干着急，不停的问师尊怎么了要不要紧师尊你解了符印让弟子来帮你等等。
沈霜序听的头都快炸了，若不是体虚，恨不能连嘴给岳星回也封住。她将蛇蛋收进储物袋，四下里打量一番，又找到几张蜕干的蛇皮，一步一步从泥里扒出来，然后拉着岳星回出了蛇洞。
岳星回反手相扶沈霜序，盯着她略微晃动的储物袋，不大明白，“师尊要这些蛇蛋做什么？”
“赌一把，看看蛇母在不在乎她的这些小东西。”
“蛇妖那么恶，怎么会在乎这些东西？还不如煮着吃了给师尊补身子。”
“这玩意儿有毒吧。”沈霜序一阵恶寒。“亏你想得出来。”
岳星回：“”
沈霜序也没什么胜算。不过成精的大蛇母，又下了这么些蛋，而且看样子也孵的差不多了，按理说应当是在乎的吧。毕竟之前未见蛇母出洞，若不是逼急了，大概也不会逃脱，蛇蛋更不会埋那么深，幸而蛇母没有回来取走，给她捡了个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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