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报仇的机会
刘晖皱了皱眉,他对人家后宅的阴私之事实在没什么兴趣,于是一挥袖子,大步往依旧喧嚣热闹的舱房走去。
香姨娘暗中算计自家夫人毕竟心虚,见有人忽然走动,立刻凝眸望了过来。当她看清刘晖的模样后,身子剧烈一颤,差点软倒在地。
小丫鬟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了她,关切的道:“香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闭嘴!”香姨娘紧紧掐着她手臂上的软肉,压低了嗓子怒吼。她身子绷得紧紧的,一向温婉秀丽的脸庞竟然有种奇异的扭曲。
小丫鬟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不断打着转,却咬着牙不敢出声。
只是一瞬,刘晖修长挺拔的身影已经在舱房门口消失,一直偷眼瞧着的香姨娘才长舒了一口气。
眸子一转,却对上小丫鬟委屈的眸子,她忙不迭的松了手。想了想,又扯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颗雪津丸塞进春儿嘴里,才温和的道:“春儿,方才没弄疼你吧!”
香姨娘虽然被抬了贵妾,身边却只有这个憨直的春儿能说上话。尽管她看不上春儿的死心眼,在没人能用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耐心哄着她。
含着甜丝丝的雪津丸,春儿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摇头笑道:“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随即又好奇的道:“香姨娘,你方才是怎么了,可是被什么吓住了?”
香姨娘抬手摸了摸耳旁晃动的宝石坠子,犹豫片刻,才压低了嗓子道:“春儿,香姐姐平日待你如何?”
春儿眨了眨黑豆般的眼睛,憨憨的道:“香姐姐与我在一个屋里待了二年,平素不管是得了夫人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我留一份。在春儿心里,香姐姐就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香姨娘满意的点点头,又道:“那害了香姐姐一家的仇人呢?”
春儿面露坚毅,斩钉截铁的道:“香姐姐的仇人自然也是春儿的仇人!”
“很好,你给香姐姐帮个忙!这个,就当是香姐姐给你的谢礼!”她俯身在春儿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又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只绞丝银镯,亲手给春儿戴上。
春儿轻抚着手腕上尚带余温的银镯,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她冲着香姨娘屈膝福了福,道:“香姐姐只管放心,这样的小事,我定会帮你打听的清清楚楚。”
香姨娘轻轻颔首,目送着春儿转身往舱房走去。她的唇边噙着一抹微笑,眼中却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幽光。
此刻花怜月面色凝重,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一点都不敢大意。“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庄家不断的吆喝着,手中的骰盅摇的哗哗作响。花怜月元宝般的耳廓动了动,眉头几乎拧成了结。
“啪!”的一声脆响,骰盅被稳稳的顿在桌面上。庄家大手一挥,道:“最后的机会,还有下注的吗!”
花怜月沉思片刻,将银票压了上去,萧凤楠指尖轻轻一甩,也将手中银票稳稳的掷了过去。
庄家环视了一圈,见再无人下注,才伸手揭开盅盖,将结果公布于众:“四五六,十五点大!”
看着面前的银票又入了旁人的口袋,萧凤楠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倒是花怜月有些生气的站起身,道:“赌十把,输十把,真没意思,我不玩了!”
她转身离了赌桌,萧凤楠忙跟了过去。身后传来庄家得意的呼唤:“萧老板,这就走了?不是要手底下见真章的吗!”
听出庄家话中的讥讽之意,周围响起一阵哄笑,萧凤楠却只是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寻了一张圆桌坐下,花怜月才压低了嗓子道:“他的骰子有问题。”
萧凤楠伸手取了茶壶,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随后气定神闲的道:“在你输第三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花怜月不解的道:“你知道了还每把都跟,难道是嫌钱多烧手吗?”
“那倒不是!”萧凤楠闻言倒是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宠溺之色。他将手中剩余的银票如蒲扇般展开,轻轻晃动着,道:“我只是想着既然是一起来的,自然要共同进退。若是我先退了,岂不是灭了咱们的气势,倒是让那些人小瞧了!”
凤七瞥了他一眼,心下不以为然。原本他还想着翻身,却被带累着将身上最后一点剩余银子都输光了。想着荷包干瘪,随后的日子将在无聊中度过,他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
刘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懒懒的开口道:“输了就输了,反正只是图个消遣。”
花怜月鼻子一哼,没好气的道:“你们只管放心,这个场子我定当找回来。你们今日跟着我输的那些银子,也会成倍的赢回来。”她眸中透出浓浓的自信,显得异常明亮璀璨。
随后两日他们不再赌钱,却依旧来这里消遣。毕竟坐船的日子太过无聊,就算不能赌钱,看看歌舞,听听说书,或者假模假式的投投壶,也是很容易打发时间的。
在这段闲暇的日子里,花怜月遇见了那夜投河的女子。只隔着雕花屏风,可以看见她低眉顺眼的陪在一个四十开外的华服男子身边。偶尔抬眸,透过屏风的缝隙看见花怜月与刘晖时,女子面上也是一派冷漠与陌生,仿佛他们是素味平生的过客。
虽然有屏风隔着,却算不上隐蔽。花怜月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男子对那女子不甚客气。呼之即来,呼之即去,稍有迟疑。虽不至于打骂,呵斥声却是不绝于耳。
花怜月虽然不喜那女子阴沉的性子,可见她被自家夫君如此作贱,难免感到愤愤不平。刘晖却劝道:“世上不平之事多了,尤其是人家的家务事。你若是强出头,也只能图一时痛快,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只怕会越发难过。”
花怜月回头看了他一眼,气鼓鼓的道:“你们男人总是愿意帮着男人说话,却从来不去想女人的不易。”
见她不高兴,刘晖苦笑着举手告饶:“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可不兴借题发挥。”
萧凤楠倒是笑了起来,道:“就算人家夫妻不尊重,自己却还没怎么着,你们倒是先闹起来,也不知图什么!”
花怜月腮帮子鼓了半响,闻言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清冷如墨的眸子中荡漾着如水的笑意,对刘晖道:“委屈你了,倒是我的不是!”
刘晖挺直了腰背,调侃道:“既然知道委屈了我,还不赶快斟茶赔罪。”
花怜月嫣然一笑,果真伸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她端起茶盏,眯着眼睛望向刘晖,挑眉道:“夫君,这茶温度适宜,恰好适合饮用!”
一声夫君,喊得刘晖骨头都软了,忙伸手去接。花怜月手腕一转,已经将茶盏抵在自己唇边,仰头一口喝了。随后斜眼瞥着他,唇边笑意盈盈,道:“不愧是狮峰龙井,清香怡人,入口生津。”
刘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空茶盏,重新满上茶水,递了过去:“难得夫人喜欢,不如赏脸多喝几杯。”
花怜月抿着嘴,笑吟吟的接过茶盏,慢慢抿了一口,才软软的道:“多谢!”
两人相视一笑,引得萧凤楠不住的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随后一脸同情的望着凤七,道:“兄弟,若是没有遇见我,你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凤七鼻子一酸,有种遇见知心人的感觉,他重重的点头,道:“萧老板真是......”
“真是什么?”刘晖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凤七神色一凛,立刻一脸严肃的道:“真是胡言乱语,能与我家主子主母单独出行,我不知有多荣幸,怎么可能会觉得难过。”
萧凤楠瞪大了眼睛,眸光在花怜月与刘晖面上转了一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刘晖眼含笑意,温柔的对上花怜月的双眸。俩人在彼此明亮的眸中,看见了掩饰不住的愉悦,于是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们的笑声肆意张扬,引得周遭众人纷纷侧目望来。那女子刚刚受了自家夫君的呵斥,心中正觉得委屈难受。听到这样由心而发的笑声,只觉得刺耳扎心。
她狠狠的瞪了过来,眸中居然闪烁着疯狂的嫉妒与不甘。她总觉得花怜月是在用她的幸福,嘲笑她的不幸与狼狈。
同样是女人,为何她的夫君待她如珠如宝。而自己嫁了七年的男人,却将自己视为可丢可弃的废物。
忽而一只茶盏狠狠砸在她的脚边,破碎的瓷片划疼了她的脚背。女子悚然一惊,抬头望向自己的夫君。
原来她一时恍惚,没有听见他的吩咐。此刻他正阴沉着脸,冷冷的道:“贱人,难道你在质疑我的安排?”
女人慌忙低下头,拼命的摇着。谁也看不见她的牙齿已经将唇瓣咬出血来,满嘴让人欲呕的血腥气,抵不住面前凉薄之人带给她的痛苦。
男子见她如此卑微惊恐的模样,心情立刻大大好转。他倨傲的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气,不过这也是权宜之计。谁也没想到香儿上船后才发现有了身子,偏偏孕吐的如此厉害。那春儿又实在太小,根本就不顶事。
让旁人去照顾我也不放心,眼前只有你能帮上她。毕竟你是生过孩子的,多少有些经验。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也要叫你一声嫡母。你照顾她几日,也不算辱了身份。”
让当家主母去照顾一个怀孕的侍妾,还不算辱了身份?女子心中恼恨的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不满之色。只低着头,木然的道:“夫君想要我如何做?”
男子沉默了一会,有些恼羞成怒的道:“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做?”
顿了顿,他才压低了嗓子道:“你到底是夫人,也不需要自降身份去端茶送水。只需在香儿房里待着,看紧她的饮食。别让她因为孕吐不肯进食,坏了腹中孩儿就行。”
女子忍不住冷笑,亏他这个时候终于想起自己是他正经夫人,不是那些可卖可弃的通房侍妾。
女子沉默了片刻,才低低说道:“夫君需知,香姨娘腹中的孩子不光是你紧张,我亦是同样看重的。只是香儿她一向心思重,就怕她看见我在眼前坐着,会越发紧张难安,反倒是不利于养胎。”
女子话音一落,一向性子暴躁的男人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他厉声低喝:“说来说去,你就是个心思恶毒的妒妇。如此百般推辞,就是不肯看住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儿。”
女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她低低的道:“夫君息怒,我定会好好看着香姨娘,看着她腹中的孩儿。”
男子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去吧!”
女子起身福了福,才默默的转身离去。她一直垂着双眸,将疯狂的恨意牢牢掩饰住。
男子见她走后,立刻招手叫来几个穿着薄纱,露着纤腰的美人。美酒佳肴源源不断的上着,男子左拥右抱,豪爽大气,丝毫也看不出先前那副狠厉绝情的模样。
香姨娘原本悠闲适意的剥着橘子,她长长的指甲在光滑的橘皮上轻轻一划,软而薄的橘皮就从橘肉上顺利的脱落。
酸酸凉凉的橘肉吃在嘴里,特别清爽开胃。一只巴掌大的橘子很快被吃尽,香姨娘随手将剩下的橘皮扔在热乎乎的熏笼上。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立刻飘出淡淡的橘子清香。
香姨娘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又在面前的点心匣子里挑挑拣拣。大概没有什么合心意的零嘴,她有些气恼的道:“让捡几样精致的点心送来,偏偏没有一样是瞧着爽利的。若是有黄眉酥和山楂糕就好了......”
春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香姨娘顺手从点心匣子里捡了一块杏仁饼塞进她嘴里,笑道:“瞧你这着急忙慌的模样,莫非有鬼在后面追你......”
春儿随意嚼了嚼,将杏仁饼吞了下去,才道:“姨娘别在这坐着了,快回床上躺着去。”
香姨娘愣了楞,道:“怎么了?”
春儿不由分说,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急急的道:“老爷果然心疼姨娘,方才亲口吩咐下来,让夫人亲自来守着你。”
香姨娘闻言,心中顿时一喜。今晨她因为吃多了橘子胃里泛酸,所以吐了一回,恰好被老爷瞧见了。她最拿手的就是卖乖取巧,于是委委屈屈的哭诉了一回怀着孩儿的艰难。
没想到老爷居然上了心,还打发夫人来亲自照看。以往在夫人手上吃过不少苦头的香姨娘立刻意识到,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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