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衣高手

　　“沂州萧十九。”萧竹莹死气沉沉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看他。

　　司马彦嘴角微微弯起，也不因她的冷淡而感到生气，又见她静静立在原地不动，显然是让他先行离开的姿态，于是便带着小厮转身下楼。

　　“娘子，这位司马郎君好生奇怪，正人君子多是避让，哪有向陌生娘子搭讪的……”秋娘在萧竹莹身后小声说，“娘子还是小心为好。”

　　萧竹莹看着那抹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眯着眼睛冷哼一声，“这外头世界，果然是奇人辈出。”

　　“娘子所指为何？”秋娘奇怪地问。

　　萧竹莹却是不再言语，她快步迈出房门，旋风一般向着楼梯口走去，眨眼便消失了踪影，桐香抱着披风，一脸二丈摸不着头脑，“娘子这是怎么了，从方才开始便是怪怪的。”

　　秋娘瞥了她一眼，“你既有闲情猜娘子的心思，倒不如快点跟上，免得娘子被坏人轻浮。”说着，便急忙追了出去。

　　桐香抿了嘴，却是走到一旁的雕花栏杆旁，从她的位置向下眺望，便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楼的情形。只见司马彦跽坐在墙角处的一方矮桌后，他看着官驿小吏放下手里的菜，不知说了什么，二人皆笑了起来，而萧竹莹则在立在楼梯口，身后跟着一脸疑惑的秋娘，她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便就近择了一处坐下，随后便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先前那位一直在饮酒的狄仁杰突然开口，“还请再为某取一壶酒来！”

　　官驿小吏“哎哟”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劝道：“狄判佐，这官驿各房间的配例皆有定数，可不是说给就给的，您这喝得也太多了些，怕是伤身呐！”

　　萧竹莹微微侧过头，“皆有定数？”

　　“可不是吗？这里虽然和普通客栈并不差别，但吃食与茶酒都是按规矩分配的，且各房皆不相同，某不能破例呀！”官驿小吏看了一眼微醺的狄仁杰，似是颇为不耐，他小声嘀咕道，“不过是个谋害兄长之人，莫不是担心一朝事发，届时没得吃了吗？”

　　谋害兄长？

　　萧竹莹有些惊讶地望向不远处挺拔的背影，她分明听刘承芸说过，这位狄郎君不仅为人正直，且智慧过人，这样的人为何会成为他人口中的弑兄恶人？

　　“若是这样，我们房间也应有份例吧？”萧竹莹收回目光，转头对着官驿小吏道，“既然如此，还请官爷取来赠予狄判佐吧。”

　　小吏讶然地看着她，“虽说贵府预支了不少银子，但……”他为难地挠了挠头，随后轻叹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回到了柜台之后，不一会儿便抱着两只酒坛回来，没好气地放在了狄仁杰的桌上。

　　桐香快步走到萧竹莹身边，轻声道：“娘子，先前在慈恩寺时，阿蓝曾提起过刘大娘的未来夫君，可不就是那一位吗？”她见萧竹莹点头，不由皱起眉头，“没想到竟是个酒鬼。”

　　萧竹莹并没有说话，而是望向角落里的司马彦，叫他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狄仁杰，不由轻哼了一声。与此同时，司马彦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转过头，却是不住地咳了起来。

　　萧竹莹眯了眯眼睛，眼角的冷意更甚。

　　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萧竹莹回到房间后，便被桐香劝着去休息。

　　“娘子累了一天了，虽说明日不必启程，但听说车夫说，接下来都不会有这样舒服的地儿，若是快马加鞭至邢州，只怕会累坏的。”桐香一边添香一边道。

　　微白的轻烟自她手中的香炉中袅袅升起，一股淡淡的药香在房中弥漫开来。萧竹莹坐在榻边，将腕间的银镯褪下，搁在一旁的慈恩寺香囊上，“你怎么把香也带出来了？”

　　桐香将香炉放在她的床头，“奴婢生怕娘子不得安睡，所以从府上带了些来。”

　　听出她语气中的柔和，萧竹莹心中释然，不由又吸了两口，只觉得体内的倦意如波涛一般涌来，于是也不再多言，将脸埋进了被褥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萧竹莹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房中一片漆黑，远处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正在啼哭，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妇人的训斥声。

　　她缓缓撑起身子，疑惑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先前的熏香已经燃尽，取而代之的是慈恩寺香囊的温婉香气，不知为何，萧竹莹突然觉得这个味道有些浓郁。

　　正当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的时候，那种轻微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个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有人从楼梯口处走来，脚步之细微，若不是因为鬼差的听觉较常人更加灵敏，普通的娘子是无法发现此人的存在的。

　　那人显然非常小心，一举一动都十分有分寸，其脚步之轻盈绝非常人可以做到，由此可见，此人的武功应是上乘。

　　萧竹莹最后一丝困乏顿时荡然无存，她警惕地坐在床边，听见那人慢慢向她房间的方向走来，却不知为何突然止了脚步。那人顿了两息，便发出了阴森的咕咕声，紧接着又传来“咻”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摩擦着某间房间的门板一般。

　　待一切平息下来，那人又悄声继续前行，最后在她的门前停了下来。

　　难道是盗贼？

　　萧竹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呼吸也尽量均匀而绵长，仿佛是一个正在熟睡的人一般，她慢慢地摸向一旁的小香炉，将它的手柄牢牢握在手中，随后便缓缓地站起身。

　　这间房间虽然临着花园，却着实算不得上房，因此房间并不似其他那般方正，而是偏向长条形状，因此矮榻距离房门也不过两步之遥，倒是与窗户相距甚远。

　　她微微凝神，手中的力道亦大了几分，突然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门前。门外的人显然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的房中，因此当她做出如此动作后，便听见一连串脚步声响起。

　　萧竹莹连忙打开房门，手中一动，香炉中的香灰便撒了出去，然而那人动作更快，待她抬起头时，便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雪白人影从走廊的窗户间跃了出去，随后后院里便传来官驿小吏的大叫声，“什么人！”

　　好快！萧竹莹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她迅速走到窗下，见官驿小吏正提着一盏灯笼向园中的池子照去，只见池面有涟漪散开，却是空无一人。

　　“萧娘子！”官驿小吏一抬头，见萧竹莹一脸冷意的脸出现在窗前，不由吓了一跳，随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回楼中。

　　萧竹莹看着那座池子，喃喃道：“难道在一瞬的时间里，便能从这里逃出去？”

　　她从未见过凡人的轻功，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瞬间逃脱，也可见此人功力非同寻常。

　　那么他方才在她的门外，又是所为何事？

　　“萧娘子，萧娘子……”官驿小吏跌跌撞撞地从楼下跑了上来，见她仍旧站在窗前，面上越发不解，“这大半夜的，娘子为何现在这里，刚才那个人……”

　　萧竹莹摇了摇头，“方才我听见有人在门外走动，且那人又久久立在我门前，于是便出来查看，谁知他竟越窗而逃。”说到这里，她不禁暗自庆幸，那人武功不低，而她又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当真动起手来，恐怕此刻她已凶多吉少，方才实在太过冲动。

　　“难道是这几日城中的流匪？”官驿小吏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这时，桐香亦推开了房门，见二人皆是面色不佳，不由吃惊道：“娘子，官爷，你们这是……”

　　官驿小吏连忙将方才的事，向她简略地说了一遍，桐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末了上前拉住萧竹莹的手道：“还好娘子没事。”

　　萧竹莹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渐渐回过神来，她眼中寒光一闪，目光落在某一点上，“我没事。”

　　桐香见状，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即便是一愣。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香灰凌乱地洒了一地，半只脚印赫然呈现，显得格外明显。

　　是那个白衣人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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