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零章 老了
十二点差十分,杨景行终于牵着姑娘的手走进车库了。见业主来了,中年保安队长就不跟代驾聊了:“杨先生出门?”
杨景行点头笑:“亲自出动呀?”
“值班。”队长呵:“制度加强了,她在这里转来转去,那边都看得见。”
杨景行客气:“麻烦了。”
队长也是善于工作:“以后就认识了。”
杨景行感谢:“有心了,那你忙。”何沛媛好像有点不得了,秀发半遮面而且不正脸对人,也可能是担心自己刚刚没把口红补好。
代驾问:“还是开宝马?”得到答复后就开车门搞准备工作。
杨景行倒显得体贴,把女朋友扶推上车,可他还是做得不够,不懂得自己走另一边而是跟着姑娘往后座钻。何沛媛也想往另一边让的,屁股已经过去一些了,可是这车的地台太过隆起,姑娘第一次提起脚只能达到一半高度,第二次尝试依然失败。
看姑娘都有点烦烦的了,杨景行就伸手帮她抬腿。别看何沛媛虚弱,自我保护意识是恢复了的,有气无力地推抵无赖接触自己腿弯的手。
代驾上车并不朝后看的,点火检查仪表盘,摸一下档杆,又关了还是冷风的暖气:“可以走了吗?”
杨景行嗯:“走吧。”
年轻身体好,刚过了一个减速带何沛媛就能开口说话了:“让您久等了,找了半天东西。”
等待时间也算钱的,代驾不介意:“没关系,家里人多吧?”
何沛媛嗯:“是……”
杨景行补充一下:“到那边了您还得等一会。”
代驾当然没问题,何沛媛却反对:“你早点回来,肯定等你。”
杨景行很担心:“没一两个小时怎么汇报得完。”
何沛媛嫌弃得五官扭曲:“你想怎么汇报?”
杨景行有思路:“从下飞机就给媛媛打电话说起……”
何沛媛可不健忘:“明明上车才打!”
杨景行换个说法:“反正是第一时间,打完电话跟领导见个面,再媛媛打电话,然后睡一觉又给媛媛打电话……”
何沛媛看出无赖的肉麻意图了,几乎警示:“别以为我妈就喜欢,你认真点严肃点……”
杨景行很严肃地叙述:“我致电何沛媛同志,亲切表达了对她的热切思恋……”
何沛媛一拳下来显得体力已经十分充沛,迅捷地担心了前面一眼再从牙缝里威慑:“我妈肯定觉得都是假……你哪里像在柯蒂斯讲座的作曲家?”
“人不可貌相……”
“跟帅不帅无关。”何沛媛很认真:“气质是从内在散发出来的,轻浮的人肯定不学无术,再帅有什么用?如果你在柯蒂斯上台就涎皮赖脸,就算你接下去讲的东西再精彩再高深……别人也会打对折!”
杨景行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没那么狂热呢,感情打对折了。”
何沛媛瞥眼观察:“你说什么?”
杨景行怨愤:“我说美国果然美女多,她们一点幽默感没有,都不笑。”
“就为这个去的吧?”何沛媛隐蔽着揪住了无赖肱三头肌外那块皮持续施力,表情却突然欢喜:“啊,那好了,你的好朋友不用遗憾了。”
杨景行还是配合一下:“什么遗憾?”
何沛媛讶异:“你不知道?她超级超级想看阿怪……魅力四射的样子,切!”
“为朋友两肋插刀!”杨景行很义气地这就请教起来:“关键是怎么样能魅力四射?”
何沛媛俏脸都扭开了:“别痴心妄想,魅力这玩意跟你无缘。”
杨景行没一点自尊的,还呵呵。
何沛媛很敏感,立刻瞪眼:“笑什么!?”
杨景行解释:“魅力这玩意本来就是假的骗人的,就跟气质差不多,不漂亮的女生讲气质,不好看的男人就谈魅力。媛媛是时时刻刻美若天仙,可是谁能分分秒秒魅力四射?你不光看清我是丑八怪还知道魅力跟我无缘,这就说明媛媛接受了最真实的我,接受得没半点水分,以后不会蒸发……我怎么能不高兴。”
怎么会没水分呢?何沛媛很小心很小心地观察局势,很谨慎很谨慎地试探性反击:“那我……也觉得你有魅力。”
杨景行变成嘿嘿笑了。
何沛媛不管了,一套王八拳劈头盖脸打下去,打完就背过身去,气鼓鼓的。
杨景行感叹:“美才是实实在在的,后背都可以这么好看,谁的后脑勺射出过魅力?”
何沛媛转身开始第二局:“那就是你有水分会蒸发,谁都不可能一直好看?”
杨景行说:“但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以转化,黄金换白银。等我俩老了,我可以幸福地回忆媛媛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这辈子值了。你会不会想我年轻的时候有魅力?”
“想得美……”何沛媛一脸不乐意,警惕地打量无赖,似乎又有点心虚害怕:“谁跟你老?”
杨景行诚恳建议:“跟我老好,劝都转化在我这。哎,存个定期利滚利吧……”
毕竟这时候了,交通情况还是过得去,代驾的技术更是能为客户节约时间,两个人在车上没来得及聊完何沛媛能想起来的一系列话题。
比较勉强地解决了几个问题,首先是三零六在一起八卦顾问在柯蒂斯讲座会是个什么场景,跟浦音的讲座有什么异同?何沛媛是完全没兴趣八卦这种不值一提的过眼云烟的,但是她发现齐清诺对这个话题好像有点回避,是不是心虚了:“……作曲家惺惺相惜!”
杨景行觉得是因为:“……她怎么也不能当着你的面说我的不是吧?”
何沛媛是无原则抬杠:“她能说你什么不是?”
杨景行小人之心:“文人相轻嘛。”
何沛媛问:“她凭什么?”
杨景行顿悟:“是呀,除了媛媛谁有资格看不起我?”
何沛媛高傲地哼,然后又严厉:“还有你自己,你老是假装看不起自己!”
杨景行急:“不是假装,我是诚心实意谦虚。”
何沛媛是很严肃地说这个事情:“你以前可以谦虚可惜开玩笑,但是现在没必要了,只要不骄傲就可以……不然会影响权威性。”
杨景行可谦虚呢:“我的权威性不是不容置疑吗?”
何沛媛保持正经:“如果你在学校还对学生美女美女地叫,那叫什么?
杨景行简直惊慌:“我没有呀……”
“我是说这个意思。”何沛媛继续:“而且你说自己不过尔尔叫别人怎么想?又不是承受不起那些赞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杨景行问:“那你怎么不喜欢别人老说你美?”
“因为!”何沛媛气势很足地顿住了,想了一下后才接上:“因为美是皮囊……我又不是为他们美。”后面这句心虚而不甘愿的感觉。
杨景行是真没什么自信呀:“我可不可以说?”
何沛媛看一下无赖,不屑:“我都听腻了……”
杨景行抓过女朋友的手,她手心朝上平放,再开始在姑娘手心划笔画。
何沛媛手心痒痒得受不了的样子,好在她还可以用看的,也没怎么费周折就一个一个字地确认出杨景行果然没安好心,这流氓写的是:以后用做的。
这个“的”字完全多余嘛,还害得自己还坚持又坚持,何沛媛气得提住钢琴天才手背的肉皮作咬牙切齿状,可惜手还惊慌未定使不出什么力道。
杨景行握手姑娘的手,神情看上去并不龌龊。
何沛媛像是等待观察了一下后继续话题:“我不是说你不能跟她们开玩笑了,你诺诺蕊蕊菲菲,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杨景行还没那么蠢:“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该说的不说,不乱开玩笑。”
“说真的!”何沛媛装得好像:“你自己注意不过分就行……什么时候请她们吃饭?”
杨景行连连摇头:“不请了……”
纠结了半天,杨景行终于颤颤巍巍地相信姑娘是认真的,他还能跟三零六来往,而且不用太拘束。
何沛媛举了反面例子,有人拿个小奖之后就抬起鼻孔看人,当个学生会干部就不苟言笑……简直比杨景行还恶心。何沛媛甚至觉得季杨天琳那一群出国几天后回来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了,现在说起耶罗米尔威尔逊什么的就显得多有交情一般。
不能光说别人呀,何沛媛觉得她如何自处也是个问题,她承认能感觉到周边的变化,尤其是主团人员对她的态度, 这种变化简直有点突然,何沛媛不确定自己的一些想法是不是完全正确,愿意听一下男朋友的看法。比如今天下午宣传办公室的人就找到她很认真地讨论了其实早有共识的宣传侧重点问题,听起来是格外看重何沛媛的个人想法,但是何沛媛的感觉却很不好,而且谈完才知道对方是先跟齐清诺打过招呼的,却又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意透漏这个信息,而且为什么要谈完才说呢?
杨景行长篇大论地分析了一番,告诉女朋友不用想那么多:“……继续做何沛媛就好。”
何沛媛是半信半疑了,但是来不及继续深入,离家已经很近了,得先交待了一下之前没说完的事项,姑娘为此还不得不忍辱承认她把民族乐团的内部整理资料都分享跟父母了,并且做比较详细的补充说明。
何沛媛的主要意思是:“你要认真点说,礼物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杨景行点头:“明白,我说是来汇报的呀。我的事就是媛媛的事,媛媛的事当然得好好说。”
何沛媛否认了:“不是这个意思……对工作的态度能说明一个人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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