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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关于他的第二件事


  曲梅的一场分手,反倒让许朝歌惹上了事端。

  中午的一场争吵被人用手机录下传到了校内BBS,尽管短短一小时就被删除数据,可看过的人口口相传,曲梅被许朝歌挖角的事还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美女多的地方纷争也多,不过大家见惯的是各类同等级别的爱恨厮杀,偶尔一次遇到这种草根逆袭,蚍蜉撼大树的特例,就显得特别兴奋。

  各路观光团开始打着各种幌子自表演二班的排练室门口走过。

  幸好同一个班里奋斗过的同学都特别给力,每次有人借着朋友的朋友的关系来问许朝歌是哪位时,都被他们一律无情的打回头。

  “我们朝歌才做不出那种事呢,那天还是我让她跟他们一道走的,把她给为难的哟,又要卸妆又要换衣服。”

  “就是,肯定是曲梅那家伙搞的鬼,谁不知道她啊,整个一事逼,十个朝歌加起来都没她心思多!这一下好几天没来排练了,把他们班人给急的哟,直刨地!”

  许朝歌这时候探过头来,说:“感激不尽,大家的情谊,在这里!”她捶捶前胸:“不过别说梅梅了,她那个人有口无心的,而且最近身体不太好,大家多多体谅吧。”

  “我们见谅什么呀,又不是一个班的,说句不太好听的,巴不得她一直病着呢,拜托等这次汇演过了才好起来吧,我们班终于能拔得头筹了。”

  “蔫坏啊你们。”许朝歌要辩驳,兜里的手机在不停蹦。她只好摸出来,指着这拨尖嘴利舌的家伙道:“成天嚼舌头,待会再来怼你们!”

  “啊,我们好害怕啊,小白兔要来咬人啦,等着你哟!”

  来电的不是旁人,是好几天没见的常平,声音一听就是在笑,说:“你从排练室里出来。”

  “你在外面啊?”

  “你猜呢,很可能是鬼啊,没头的那一种。”

  许朝歌翻着白眼:“我猜是狗。”

  一推门,常平黑着脸瞧向里头。

  许朝歌挥手:“Hi,狗。”

  她说着要摸毛茸茸的狗头。

  常平毕竟高出一大截,往后一仰身子就妥妥躲过,将手里一袋东西送到她怀里。

  “什么好东西?”许朝歌开袋一看,笑:“这么大的车厘子,一定特别贵吧?”

  “别人给的,不要钱,特地拿来给你降降火,知道你这几天人气旺得可以啊。要不是有神秘人给你压着,把你名字设成违禁词,这几天BBS就拿你屠版了。”

  许朝歌一怔,脸色不佳:“什么违禁词啊,听不大懂。”

  常平对这件事也没什么兴趣,意兴阑珊地说:“有空你自己爬去BBS,发个带你名的帖子就知道了,你现在可是著名的不可说娘娘。”

  许朝歌咕哝:“没这么夸张吧。”

  常平这时注意到她包着纱布的指头,一把抓过她手腕,问:“你这怎么弄的?”

  许朝歌一顾四周,挣脱开,把手往屁股后头藏:“没事儿,不小心被纸划破了,包得比较夸张而已。”

  她的一举一动被常平尽收眼底,本就不大高兴的男孩这下子更难受了,身边一个接一个的熟人偏偏还在这时候过来火上浇油。

  “常平啊,又来找不可说朝歌了?再不拿下,你就彻底悬了啊。”

  “已经悬了啊,幸好住隔壁,还有机会率先进入下一次的争夺。”

  常平拽过其中一个狠狠踹上屁股,头也不回地说:“走了,约了教授去练琴!”

  许朝歌在后面问:“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他回过头来,将手指贴着嘴巴,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旁边人勾住他肩膀,也勾回他那张明媚的脸,撺掇:“走啦。”

  许朝歌一个人回到宿舍。

  紫得发黑的车厘子被泡到加了盐的水盆里,她耐心搓了好一会,过完两次水才盛起来。分了一点预备带给同学,再分了一点拿给曲梅。

  去敲曲梅宿舍门的时候,等了半天才有人过来打开,许朝歌小小抱怨:“怎么到现在才来开,我还以为你不——”

  曲梅一张脸白得像纸,额头冒着大颗大颗的汗,两手捂着肚子就要摔下来。许朝歌连忙一把扶住她,手里的碗摔到地上,圆滚滚的果子落了一地。

  “梅梅!”

  空气里有很浓的酒味,床头的酒瓶东倒西歪。

  “你这么又喝这么多酒!”

  许朝歌头一次自己喊了救护车,跟着曲梅一路颠去了医院。

  在此之前,曲梅大吐过一场,粪一样的呕吐物淋了许朝歌满身。她在医院各色异样的眼光里无所遁形,不敢坐下,找到急诊室外的小角落,蹲了下去。

  医生的诊断很快出来,严重的急性胰腺炎,根据病人的状态,推断可能是过度的饮酒引起,有10%的致死率……

  许朝歌至此浑浑噩噩,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里。

  曲梅被推到乱哄哄的过道,开始排队等待手术。

  输液之后的曲梅清醒了一点,抓着许朝歌的手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若游丝地说:“朝歌,朝歌……”

  许朝歌问:“是不是很难受?”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来点头。

  许朝歌拦住身边经过的护士:“麻烦问一下,大概还有多久才能轮到我们?”

  护士从床头抽出信息卡看了眼,说:“还有的等呢,医生还有好几台手术没完,再怎么快也要到夜里了。”

  “可她病得很重——”

  “病人是看不完的,但医生就那么多。已经给你们排很快了,知道你们严重,但前面还有更重的病人啊,你看很多人连床位都没有呢。互相理解,有什么不对劲你立刻喊我?”

  许朝歌只好说谢谢,曲梅迷迷糊糊里大概听见了,泪流得更快,还是喊:“朝歌,朝歌……我难受啊……”

  许朝歌请了临床的一位阿姨,代她看一会曲梅,自己找了个去卫生间的借口出去。临走临走,曲梅不愿放开她手,她俯身下来,说:“别怕,我是给你找医生去。”

  路上,许朝歌反反复复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指,想到吴苓跟她说过的,有不舒服就去找那个医生。人没必要害怕欠人情就委屈自己,你受过的苦谁来帮你替?

  她终于打定主意去找那医生的号码,他显然还记得她,听到她的声音后就说:“是许小姐吧,你一会儿要过来?算时间你是该换药了,我立刻让人做好准备。用人去接你吗?”

  许朝歌红着脸,说:“不用。”

  放下电话没多久,还是有人联系到她。许渊告诉她车子已经出发,不出意外,十五分钟后可以达到她所在位置。

  “你是有哪不舒服吗?”许渊完全可以猜到情况紧急,如果不到穷途末路,这个女孩大概永远不会拨通他们这头的电话:“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安排医生跟着。”

  许朝歌向他解释情况,提到曲梅时,电话两端的两个人都默了默。许渊先反应过来,说:“我明白了,那我们一会儿见。”

  挂电话前,许朝歌分明听到他在那边对另一个人说:“不是她,是梅梅。”

  转院的事情办得很是顺利,曲梅被快速推入手术室,这家医院的权威专家主刀,所有人都安慰她只是一个小手术,说不定晚上就能看到她醒来跟你开玩笑了。

  人精神紧张的时候往往坚强又镇定,可当摆平一切,僵硬的身体和大脑都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脆弱和眼泪就无孔不入的找了过来。

  许朝歌捂着脸,那些害怕和焦虑、疲乏混成呛人的气味涌入鼻腔,她忍不住抽答答地哭:“他们说有百分之十的致死率……”

  围着她的小护士们这时候都哈哈笑起来。这时候有人加入进来,淡淡调侃:“你们这些家伙又欺负人了吧,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哭了?”

  小护士们说:“许助,你终于来啦,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哦。院长一早就说过,许小姐是医院的贵客,我们狗腿都来不及呢,你可别信口雌黄哦!”

  许渊让他们都散了,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总觉得这时候的许朝歌哭得比方才还要伤心,她身子一抽抽的颤抖,瘦弱的脊背蝴蝶展翅似的翕动。

  许渊由着她伤心,甚至拍拍过道里的一排椅子,说:“过来,坐下来哭,省点力气还能多释放一会儿。”

  许朝歌这才把手挪开来,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两只眼睛、鼻尖、嘴唇都是红润润的,她一边徒劳的擦眼泪,一边被新一轮的降雨打湿脸。

  许朝歌哽咽着说:“不用,我身上太脏了。”

  她真的像是个乱到不行的小流浪汉,白色的羽绒服已经不成样子,时不时穿过来一阵污糟的气味,头发也已经蓬成马蜂窝,湿了的几缕都粘在脸上。

  许渊等她哭痛快了,这才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房卡递去给她,许朝歌怔怔看了他一会儿,脸上写着巨大的震惊。

  许渊笑容温和地说:“房间在这边的七楼,你可以去里面洗个澡,再好好睡个觉,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点干净衣服。”

  许朝歌终于忘了哭,眼中有束光在跳,她不敢动,更不敢伸手,说:“我就在这儿等好了。”

  许渊抓过她胳膊,将卡塞进她曲起的手:“请放心。”

  他眼神清澈平静,坦坦荡荡,问:“许小姐,不相信我吗?”

  不相信,当然不相信。

  领着鬼子进村的带路党,站在村头跟大伙说的也是温良恭谦让:跟着皇军大大的好。等到把队伍顺利开进去,立马撕破脸皮,做的可全是偷鸡摸狗的事。

  本质都是一样,形式却有区别。许朝歌认定崔景行再怎么不端,应该还不至于做强迫人的事……更何况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子,谁会对她有兴趣?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许朝歌于是攥着房卡,说:“谢谢。”

  许渊这时候笑意更浓,语气里几分调侃:“只谢我一个人吗?”

  “……”

  “如果不是先生授意,我是不可能为你做到这些的。”

  “……”许朝歌咬了下嘴唇:“我也谢谢他。”

  “这句话代说的话可能没什么诚意,你最好还是自己跟他说吧。”许渊往旁走了一步,视线落到许朝歌身后,颔首:“先生。”

  身后果然有沉稳的脚步,男人醇厚的声音随后传来。

  “我听说有人要跟我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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