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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倒霉透顶的家伙


  镇国公府王三姑娘伤了脸的热度尚未消掉,上京城又出了件震憾人心的大事。

  天降陨石,降在了一位胆敢上折弹劾兵部尚书尸位素餐扣发军晌的御史府邸,且正好将这御史给砸了个正着,这倒霉的御史,自然是一命呜呼了。

  一连三天的暴雨还未有见停的迹象,这日早朝,建元帝进了金銮殿坐上龙椅,环视一圈左右两侧的文武百官道,“各位爱卿,可有本上奏?”

  一连几个官员呈上手中折子,俱都不过是些不足为道的小事,最后一位上折的,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只是这都御史的官虽小,胆子却大,他折子上弹劾的,居然是兵部扣发镇守西北边关的十万安定军军晌,且整整扣了五年,五年十万大军的军晌是个什么数字,朝中百官不用想也知道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建元帝想要收回兵权是百官众所周知之事,却也绝对没有想到建元帝竟会用这样的手段去逼迫镇北王,朝廷不发军晌,可是很容易动摇军心,一旦军心散了就很容易发生军中暴乱,而军中暴乱会引起怎样血流成河的下场,那是百官们都不愿去设想的。

  只是这都御史的胆也太大了些,明眼人都看得穿给兵部尚书十个胆也不敢扣发十万安定军军晌整整五年,就算他敢,整整五年要如何瞒过建元帝?

  百官们不信这都御史糊涂到看不出这是皇上授意所为,可明知道却还上折弹劾,这都御史分明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胆大包天的右佥都御史呈上折子后口若悬河斥责兵部上下尸位素餐,而镇守边关的将士们何其可怜等等……只将龙椅上的建元帝说的是脸越来越黑愈见震怒之色,可那胆大包天的御史,也不知道是没那个眼力呢还是横了心要为镇守西北的十万安定军讨还公道,一直说个不停,最终建元帝将手中的折子摔落于地,这御史这才闭了嘴,一脸惶然的看向龙椅上的皇上。

  建元帝是怒了,只是这怒火却不是对着胆大包天的右佥都御史,而是对准了兵部尚书靖安侯季青城。

  “季爱卿,吴都御史的话你也听见了,可有此事?”建元帝冷冷的声音让百官们莫不缩了脖子。

  季青城面带愤然之色出了列,双手一揖道,“回皇上,兵部的确有五年不曾给安定军发放军晌,可微臣也是无可奈何,户部不曾拨下银子发到兵部,微臣又哪来的银子发放下去?”

  户部尚书听了,也不等建元帝发话就直接出了列,揖着双手道,“皇上,微臣也是没有办法啊,前几年因着那一场瘟疫死伤数十万人,朝廷既要赈灾安抚人心,又要修建医堂和收购大量药材,当时国库空虚,微臣迫不得已才上折请求将十万安定军的军晌挪用,当时,皇上您也是同意了的。”

  户部尚书这么一说,百官们这才纷纷想起来,还真有这么回事,只是隔得太久了,又没谁再提起这事,所以渐渐的大家就都给忘了。

  建元帝倒也想了起来,只皱了眉头道,“即便那年国库空虚,这都过了五年了,也该缓过来了吧?为何还不将安定军的军晌拨去兵部?”

  户部尚书苦着一张老脸道,“回皇上,原是缓过来了,可是今年因着天气寒冷的原因,各州府百姓冻死冻伤无数不说,家养的牲畜和田里地里的庄稼也全都冻死了,老臣逼不得已,只好再次上折请求挪用军晌,那折子,皇上您不是批了允了吗?”

  建元帝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记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便看着那右佥都御史道,“吴爱卿,两位尚书大人的话想必爱卿也听到了,事有轻重缓急,孟大人的处理办法,倒也是没错的。”

  吴都御史揖着手道,“回皇上,虽有轻重缓急,可这军晌都已经扣了整整五年了,若军心动摇,可是会动摇国之根本啊,还请皇上三思。”

  他这话一出,百官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的胆子,已然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他这简直就是在找死啊!

  就在百官们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时,就听得建元帝猛然一声怒斥,“混账东西,如今国泰民安,如何会军心动摇?照你这混账东西说的,朕要对那天下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先将这军晌拨给安然无事的安定军?若朕真对这天下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这天下才会真的民心动摇发生暴乱,你口口生生不可动摇国之根本,可你如今却是逼着朕去动摇民心,朕才发现,朕竟然养了你这么个居心叵测的混账东西!”

  天子震怒,吴都御史双腿一屈跪伏于地道,“皇上恕罪,微臣没有居心叵测,微臣只是考虑到安定军有五年不曾发放军晌,微臣担心军中暴乱这才上折,还请皇上明察。”

  倒是没有再让皇上一定要发放军晌了,建元帝冷哼了一声道,“朕若不是念在你还算忠于朝事的份上,早就将你拖出去斩了,今日之事是你不经彻查便上折弹劾,朕将你贬为监察御史,你可服?”

  吴都御史嗑头道,“微臣谢皇上免死之恩。”

  “众位爱卿可还有本上奏?”脸色不好的建元帝扫视金銮殿一圈,沉声道。

  明知皇上这会心情不好,又还有谁会这么没眼力的去触皇上的霉头,一个个只缩了脖子等着退朝。

  原本以为这吴都御史虽然从正四品的官职给直接撸到从七品,连降三阶虽说有点惨,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也算是大幸,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而这吴都御史,显然不是个有福气的人。

  便是在当晚,回到府邸的吴都御史就死于非命。

  倒不是被人所杀,而是天降陨石落在了这位极倒霉才刚被连撸三阶的吴都御史大人府邸的书院里,将正坐在书桌前的吴都御史砸得惨不忍睹。

  因着这天降陨石动静太大,四周的府邸皆听到了这声响,待吴都御史的下人们惊声呼叫,四周府邸皆知有块石头由天而降砸死了吴都御史大人。

  关于天降陨石,前前前前前朝和前前前朝都曾遇到过一次,前前前前前朝那个倒霉皇帝在天降陨石之后不以为然,结果那年天灾不断导致民不聊生,最后官逼民反直接改朝换代了,前前前朝的皇帝在天降陨石之后吸取前前前前前朝倒霉皇帝的前车之鉴,下了罪已诏,结果天灾倒是没有发生,可是最后那皇帝却被自个儿子给杀了,同样改朝换代了。

  如今历经一千三百多年,预示改朝换代的天降陨石再次降落,降落的地方还比前两次更要令人震憾,前两次可都是直接降在空道和田园之上,也没发生什么人命,可这次直接降在了吴都御史的府邸上,还将人砸了个正着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二天早朝,得知吴都御史死得这般凄惨,金銮殿上顿时就炸开了。

  天降陨石可不是好兆头而是预示不详即将发生,且吴都御史又死得那般惨烈,两件事合在一起,文武百官们心里不嘀咕是不可能的,而建元帝,想想因为天降陨石就改朝换代了的前两朝,这心里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

  回过神来的建元帝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彻查,究竟是谁敢在谋杀当朝重臣,扔出这么一块黑不溜丢的石头当陨石使。

  虽然吴都御史已经被他从正四品给撸到了从七品,可人都死了,说一声重臣又算得了什么。

  建元帝的意思很明显,就算这天降殒石是真的,也必须给弄成人为的,领命彻查的是禁卫军统领蒋同以及锦衣卫指挥使夜郡影。

  这两人皆是建元帝信重之臣,这样的事情,交给这两人办自然也是最合适的。

  看着蒋同和夜郡影二人面不改色的领命退出金銮殿,文武百官就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其中尤以钦天监的正监和副监更像是死里逃生躲过一劫般。

  天可怜见,他再过十天就到了可以致仕辞官归故的年龄了,却天降灾物,眼看着别想致仕,能不能保住一条老命都未尝可知,幸而皇上不愿承认这是天降不详之物,命蒋大人和夜大人彻查,有这两位大人彻查此案,想必得出的结论会让皇上很是满意。

  只要熬过这十天,他立马爽快的向皇上递上致仕的折子,那以后皇上死不死改不改朝换代,都和他没关系了。

  想到这里,钦天监的正监于老大人就朝身后的副监抛了个同情怜悯的眼神。

  副监大人收到上司这眼神,电光火石之间便已明白老上司的想法。

  老上司只要熬过这十天就可以致仕了,而他可还差几十年!且老上司一致仕,说不定下一任钦天监监正就是由他这个副监接任,这样的事放在今日早朝之前,他绝对欢天喜地,可眼下出了天降陨石这样的灾星预示,他哪还高兴得起来!

  老上司啊,您不能走啊!您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这水深火热的朝政吗?

  副监大人无比悲催凄凉且哭诉的眼神看向于老大人,于老大人回他一个坚定无比的眼神:小高啊,我这都快熬了一辈子,总算可以辞官归故风光返乡了,你不能拉我这个老头子垫棺材啊,你进钦天监这十多年,我可没少提拨你,做人要有良心啊!

  有良心的副监小高大人只好收回心有悲戚戚的眼神,想着,若真和前几朝天降陨石的结果一样,最坏也不过是改朝换代,就算改朝换代,也从没听说杀尽前朝百官的,即便要杀,也当杀那些手握重权的,像他钦天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官,当能保得住一条命!

  早朝的结果,以建元帝雷霆大怒下旨彻查而结束。

  天降陨石的事,因着建元帝的态度,倒没有哪个大臣敢不要命的跑到建元帝面前请他下罪已诏,左右前前前朝那位下了罪已诏的倒霉皇帝,最后也被自个儿子给杀了。

  文武百官不敢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可回到自个府上,却是把自家府上那些个不务正业的纨绔给叫去板着脸狠狠训导,而训导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都是这段时间建元帝明显心情不会好,让自己府上那些纨绔少出去惹事生非,寻常惹事生非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这样的时候,谁要惹事生非折腾点什么出来闹大了那不等于是找死吗!

  醉仙楼里。

  贺小霸王面无表情的看着边墨砚道,“吴都御史是你父王的人?”

  边世子皱眉摇头,“据我所知应该不是,不过自从我将边三给揍了一顿狠的后,老头子便不怎么将这京中的事说与我了。”

  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吴都御史是不是他老子的人了。

  问了等于白问。

  “吴都御史不会无原无故上折弹劾兵部扣发军晌一事,若真是你父王授意那吴都御史上折,倒也说的过去。”贺小霸王淡淡看着边墨砚。

  十万安定军五年的军晌,战北王纵然再有军威,纵然安定军对战北王再怎么敬重,可是人都要养家糊口,战北王若到了需要上折弹劾也要拿到军晌的情况,那说明安定军也一定出了不小的问题。

  贺兰离墨能想到的问题,边墨砚自然也想到了,中心略一思索,他便轻轻摇头,“一开始我也觉得是老头子干的,可仔细一想,老头子这些年虽然在子嗣上的事糊涂了些,可别的事倒一如既往的精明,他虽宠着边三,可实权是不给的。”

  因着老头子放了他在军中历练,却不给让边三也去军中,那南宫家的女人,可没少闹腾。

  只他心中清楚的是,老头子不给边三实权其实是保护边三,当然也是为了老头子自己。

  安定军基本忠于他娘亲,他娘亲死后安定军这才忠于他老子,虽他老子执掌安定军已近五年之久,可因为他老子娶了南宫家族的女人为继王妃,安定军很多将领很不满意,若是他老子还把边三放到军中,就冲边三身上流了南宫家族一半的血,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在营账中给抹了脖子。

  当然,他老子若真敢把边三放到军中,只怕原本就不满意他老子娶南宫家女人的将领们,更会不服他老子这个统帅。

  他虽没接手安定军,可安定军大部分将领,已然视他为主,至于他老子,只要他没糊涂到想让边三替而代之接掌安定军,只要他没糊涂到想用安定军为南宫家族效力,他也不会对他老子兵戈相向。

  只是,这些话,他是不能和贺兰离墨说的。

  虽然和贺兰离墨有着打小的交情,可战北王府太过复杂,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

  “不管是不是你父王所为,这次的事怕也是没那么简单,不管是不是冲着战北王府而去,战北王府都得小心谨慎才是。”贺兰离墨看着他道。

  知道贺兰离墨是担忧才会这般提醒他,边墨砚起了身道,“多谢仲宁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

  行至门口他又转身看着贺兰离墨,“炸皇陵的事,怕是得等上一等了。”

  贺兰离墨深以为然的点头,才刚出了天降陨石这样的事情,若再将皇陵给炸了,届时逼得建元帝狗急跳墙,反倒不美。

  边墨砚走后,贺兰离墨起身行至隔壁厢房敲门而入。

  这厢房里,却独有一身便服的夜郡影一人,许是因为没着一身太过招摇的飞鱼服,腰中也没系上杀气极重的绣春刀,此刻的夜郡影看起来,倒比从前多了丝人气。

  “你既然都听见了,有什么想法没有?”贺兰离墨看着有了丝人间烟火气的杀星道。

  夜郡影过于白皙几近透明的手把玩着翡翠酒杯,反问道,“你们,真想炸皇陵?”

  贺兰离墨也不否认,“是有这打算,可是现在看来,只能先放一放了。”

  虽然夜郡影是晋忠王的人,他和边墨砚商议着要炸皇陵的事,夜郡影肯定会告诉晋忠王,但他却并不担心晋忠王会反对,晋忠王固然也是贺兰族嫡出一脉,他贺兰离墨又何尝不是贺兰嫡脉,他既然敢将炸皇陵的事说与夜郡影听,自然不会担心晋忠王不许。

  “这次的事,因是冲着战北王府而来。”夜郡影放下手中的翡翠酒杯,正色道。

  贺兰离墨皱眉,“何以见得?”

  “王爷说的,吴都御史明面上是为十万安定军讨要扣了五年的军晌,可朝廷扣了安定军整整五年的军晌,安定军却没暴乱,这说明什么?”夜郡影将昨儿晋忠王告诉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出来。

  还能说明什么呢?

  要么是战北王军望太重,十万安定军并不因为没了军晌就暴乱;要么是战北王自个掏腰包养着这十万安定军,所以才没发生暴乱。

  这两种情况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一个皇帝能坦然接受且乐于待之的。

  身为宣亲王府的世子,贺兰离墨自然想得通彻,只是这想通了之后心里便也是一惊。

  无它,宣亲王府手中的六万大兵,虽然朝廷不曾扣发这六万将士的军晌,可宣亲王府,整整两年都不曾收到朝廷拨下来的粮草了!

  战北王若是在自掏腰包养着十万将士,宣亲王府又何尝不是在自掏腰包养着六万将士!

  这一次捅出来的是定安军被扣的军晌,那下一次捅出来的,会不会就是宣亲王府手中六万将士被扣发的粮草?

  想到这里,贺兰离墨身上竟然浸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眸光复杂的看着夜郡影,迟疑地问,“可是王爷要你转告于我的?”

  夜郡影没有否认的点头。

  “王爷他,有没有觉得这吴正方死得太巧了一点?”贺兰离墨转而问道。

  才刚上折弹劾户部扣发战北王府五年军晌,转头就被块石头砸死在自家书房,这死得也未免太及时了一点,让人想要深查这吴正方为何要上折弹劾都没得查了。

  人都死了,死了的人总不可能还能开口说话。

  衣郡影眸光凝重,只道,“王爷的确也曾这般设想过,只是——”他沉吟了一下方又道,“昨儿我已和蒋大人一同去了吴都御史的府邸查看过了,不见人为的迹象,那陨石也货真价实。”

  也就是说,吴方正的确是个倒霉透顶的家伙,所以真被天降陨石给砸中了死透透了。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贺兰离墨或许不信,可偏偏这话是由夜郡影嘴里说出来的,他也只能信。

  夜郡影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负责的就是查案,他若都查不出什么人为的蛛丝马迹,那要么就是吴正方就是个倒霉透顶的家伙,要么就是幕后之人细心谨慎,没留下蛛丝马迹。

  可夜郡影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人能动了手脚不被他察觉的!

  “王爷知道以后,可还说了什么没有?”贺兰离墨只觉一片混乱,皱了眉问。

  “王爷他说,那位这会子顾不上追究战北王府如何能养得起十万大兵的责任,可回头冷静下来,怕是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战北王,若不出意外,那位会召战北王回京。”夜郡影将话说完就起了身,往门口行去。

  王爷让他带的话他已带到,他还要回宫面见建元帝,迟了,以建元帝多疑的性子,恐又生事端。

  看着他离开,贺兰离墨也没阻止,只揉着眉心细细思索。

  召战北王回京吗?

  战北王又会听从皇命回京吗?

  镇国公府,浣纱阁。

  王韵婷仔细打量着眼前眉眼已渐渐长开的小姑娘,季望舒落落大方的任她打量,只笑道,“韵婷这般看我,莫不成我脸上雕了朵花不成?”

  “长安这般容色,便是花也相形见绌。”王韵婷捂了嘴偷笑。

  见她笑得不见一丝勉强,季望舒便道,“见你这般,我倒是放心了。”

  王韵婷知她为何要这么说,只又笑了笑,抿了抿唇才道,“其实一开始,脸上的疤脱落了后露出这印痕,我心里不是没失落过,只是这些天慢慢也就好了。”

  一个原本如花似玉的姑娘,突然变成这般模样,要说心中完全不介意那才当真是骗人的。

  像王韵婷这般,坦坦荡荡说出心中曾失落介意过,却也代表,她现在是真看开了,虽不能完全不介意了,但至少不会因为脸上的印痕耿耿于怀愁结于心。

  “三姑娘,夫人来看您了。”一小丫鬟打起帘子进来禀报。

  孙氏带着两个丫鬟迈了进来,在看到季望舒后,孙氏有些憔悴的脸上就带了些许的笑容。

  “娘,您不是很忙吗?怎的有空过来?”王韵婷有些担忧地看着孙氏略显憔悴的脸。

  孙氏慈爱地摇头,“娘不是很忙,娘听说长安郡主来看你了,娘就想过来看看你和长安。”

  其实是因为这些天,登门来探望婷姐儿的姑娘不算少,孙氏每每见着这些打着探望婷姐儿实则心里幸灾乐祸的姑娘们,这心里就堵得很,偏这个女儿性子又太过稳重,受了什么委屈也只会藏在心里不说,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更为难受。

  今儿听说季府大姑娘也登门来探望婷姐儿了,孙氏这心里是又喜又有些担心。

  喜的是女儿对这位季大姑娘的评价甚高,想来女儿是很喜欢这个季大姑娘的品行的;担忧的是怕季大姑娘也和那些个眼皮子浅显的姑娘们一个模样,明着不说,可心里对嘲讽她的婷姐儿,所以这才巴巴的赶了过来。

  好在,她来了后并没有马上进来,只守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在听见婷姐儿爽朗的和季大姑娘开玩笑,以及季大姑娘那一句‘我便放心了’的话,她这心里就放了心。

  “长安见过伯母。”季望舒落落大方的过来给孙氏福礼。

  她能看得出,这个孙夫人是真心关心王韵婷这个女儿的,即便王韵婷伤了脸当不了太子妃,孙氏眼中对王韵婷的爱,比起从前只多不少。

  “好孩子,婷姐儿,你带郡主去花园走走,花园里又开了——”孙氏的话没有说下去便红了眼。

  王韵婷见了心中便是叹气,忙展了笑道,“娘,我这就带郡主去花园,您别难过,女儿现在很好。”

  孙氏心里正后悔自己不该提花园开了新花,见女儿不但没有感伤,反倒笑着劝她,她心里虽还有些难受,却不再担忧,只点了头,然后又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婷姐儿和季姑娘后,这才离开。

  送走了孙氏,王韵婷就看着季望舒道,“需得郡主陪韵婷往花园走走了。”

  季望舒自是点头,两人便并肩迈着轻盈的步伐朝花园的方向行去。

  镇国公府的花园甚大,两人沿着湖畔慢慢行走,不多时便行至上次那个湖畔通道前,王韵婷道,“不知郡主可肯去那亭子坐上一坐?”

  季望舒弯了弯唇,率先踏上通道往湖中凉亭行了过去,王韵婷也紧紧跟上。

  “说起来,我和郡主倒也说得上不打不相识了。”坐在亭中长椅上,手肘撑着围栏,回想第一次遇见季望舒的情景,王韵婷忍不住笑道。

  季望舒眉眼一弯,想到那天的事,也是忍不住浅笑。

  “听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清霞郡主那一巴掌打的可不轻,也不知那叶家姑娘怎么就忍下了。”季望舒道。

  其实这样的事季望舒原不会记在心中,只是那日苏妙儿太过猖狂,而被苏妙儿打了一巴掌的叶莹玉那张脸,又太过狰狞,所以她便留下了印象在心中。

  王韵婷听了这话更忍不住笑意,只抽了抽嘴道,“偏你还记得这事,她不忍还能怎办?苏妙儿是郡主,惠安公主又是那样的身份,叶府再勋贵,可到底是臣,她不忍难不成还打回去?”

  “若是我,定就打回去了,不过就叶姑娘那扶风弱柳的身姿,怕是打也打不过清霞郡主的。”季望舒不以为意地道。

  王韵婷也知她说的话,不是因为她如今这个郡主身份,而是那天若苏妙儿当真打的是季望舒,只怕到了最后,丢脸的反倒会是苏妙儿,毕竟季望舒的心机和手段,她再清楚不过。

  “你可还记,当初我还和你说过,我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当时我心里实在是有些惋惜的,原想着这一生是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的了,倒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和你成了朋友。”往事历历在目,王韵婷有些感慨。

  季望舒淡淡望着她,“王三姑娘,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王韵婷一愣,看季望舒的表情太过认真,忍不住皱了眉问,“是韵婷一厢情愿了吗?郡主不愿当韵婷是朋友?”

  “我这人甚少有朋友,若是当了朋友便不能背叛,若背叛了,我是再也不会理的。”季望舒歪着脑袋看着王三姑娘。

  王韵婷心下一松,正了脸色回她,“我也甚少有朋友,从前我身边围的人多,可都不过是点头之交,你放心,我不会背叛朋友。”

  “甚好,我还有一个朋友,只是她如今在很远的地方,等哪天我若是还能寻到她,到时介绍你们认识。”想到乔书容,季望舒眼里也不由柔和下来。

  她向来都是一副冷清的模样,提到那个朋友眼里却有了柔和,王韵婷便知道她心里是极看重那个朋友的,便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能和季望舒成为朋友,且让她这般看重,想来那个女孩儿,也很不简单,这个不简单不是贬义,而是一种褒奖。

  “三姑娘,四姑娘要在这亭子里宴请几府的姑娘,能不能劳烦三姑娘和郡主让出这凉亭?”跟在红袖身后走过来的是四姑娘王韵湘身边的大丫鬟紫容。

  一个丫鬟当着姑娘的面,说出说姑娘避开的面,可算得上不敬了,哪怕她是遵从四姑娘之命。换做寻常,王韵婷也不会和王韵湘计较这些,可今儿不同。

  她才刚结交了季望舒这么一个朋友,她自己委屈倒没什么,可没理由让季望舒跟着她委屈。

  “你胆子倒是很大,看在你是奉四妹妹之命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回去告诉四妹妹,这亭子我不会让,让她另寻个地方宴客。”冷冷看着紫容,王韵婷淡淡地道。

  从前四妹妹就总爱和她抢,她有的,四妹妹也一定要有,而她总是不屑和四妹妹去争,一则毕竟她是长姐,长姐让着妹妹也是应当的;二则从前她身上挑着皇后姑妈内定太子妃的身份,所以只要四妹妹闹得不太过份不出格,她也就忍了。

  可是现在,她不想让了,至少不想没有原则的退让了。

  因为,有些退让,只会助长旁人的气焰,旁人不会因为你的忍让就心虚,反倒觉得这是你应该忍让的。她一味忍让的结果,就是让这四妹妹心气愈发高涨,愈来愈过份。

  紫容怔了一怔,像是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三姑娘。

  三姑娘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从前只要四姑娘说要什么,三姑娘都是一声不吭的就给了四姑娘,今儿四姑娘不过是要这亭子宴客,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三姑娘反倒不肯了呢?

  “还愣着做什么?仔细回去迟了,四妹妹又要罚你。”看着呆头鹅一般的紫容,王韵婷沉声道。

  一提到四姑娘,紫容便回了神,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低了头就往回湖岸走。

  “姑娘,这丫头太没规矩了,您——”说了一半的红袖,迎上自家姑娘冷冷的双眼,便再也说不下去,低了头道,“姑娘,奴婢错了,请姑娘责罚。”

  王韵婷却是摇了摇头,摆手道,“她没规矩自有她们姑娘教导,再不济,还有祖母和母亲,我如今这身份,却是不好出手的。”

  她伤了脸嫁不成太子,四妹妹却是得到了皇后姑母的应允,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两道旨意下来,一是她被退亲的旨意,二是四妹妹赐太子妃的旨意,她这时若对四妹妹身边的丫鬟出手,只会让人误以为她内心不甘妒恨四妹妹。

  再者,和一个奉主之命行事的丫头计较,很丢她王三姑娘的身份好不好。

  紫容去了没多久,四姑娘王韵湘就带着一个管事妈妈四个大丫鬟过来了。

  “三姐,我都和她们说好了,要在这亭子边宴待她们,三姐姐若是不让,岂不是让我失信于人?”王韵湘满脸不高兴的看着王韵婷,恍似王韵婷不肯让出这亭子是多大的错一般。

  “四妹妹,这亭子是我先来的,四妹妹难道没瞧见,我也正在宴客吗?花园中凉亭众多,我相信四妹妹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宴客。”王韵婷淡淡回她。

  王韵湘的眼就朝季望舒瞟了过去,尔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方道,“三姐姐只得一个客人,可我却有五个客人,她们都喜欢这湖中凉亭,三姐姐带了郡主去另寻别处不是更好吗?”

  听她这般一说,季望舒忍不住笑了。

  她只道她那两个妹妹脸皮已然不薄了,倒没想到,王韵婷的这个妹妹,脸皮也甚厚,不比她那两个妹妹薄。

  她那两个妹妹,因为和她不是一母所生,所以关系不融洽是注定的,可王韵婷这个妹妹,却是和王韵婷一母所出,真不知道,同一个母亲,怎么两个女儿的性子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我这四妹不太懂事,让郡主见笑了,还请郡主多担待些。”见季望舒就要出声,王韵婷忙抢先一步道。

  季望舒心知她这是念着姐妹之情,不愿让王韵湘太过难堪,便只点了点头。

  可惜的是,王韵湘显然不领情,很是不满地看着王韵婷道,“三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湘儿如何不懂事了?不过是让三姐带着郡主另寻地方,三姐是定要看湘儿失言于人三姐才会高兴是吗?”

  “四妹妹,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将上门的客人因为另一些客人赶出去?”王韵婷也生了气,声音就有些过高。

  从来不曾见她这般模样的王韵湘就愣了下,很快又反应过来道,“这怎么是湘儿的待客之道?她又不是湘儿的客人,湘儿的客人——”

  ‘啪’一声脆响,再也忍不住的王韵婷一巴掌糊到了王韵湘的脸上。

  被糊了一巴掌的王韵湘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王韵婷,扯着嗓子道,“三姐姐你敢打我?”

  “你是我妹妹,妹妹言行过失,姐姐教导乃职责所在,你我同是姐妹,你我的客人都是咱们镇国公府的客人,你我的言行也俱都代表镇国公府的规矩,如此,四妹妹可还有不服?”板着脸,王韵婷看着王韵湘。

  她眸光很是阴冷,王韵湘心里忽尔就有了一丝害怕。

  虽然这个姐姐向来让着她,她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可一旦她真正板了脸,王韵湘也不敢继续闹下去。

  顿了顿脚,王韵湘捂着小脸蛋放声哭了起来,“我要回去告诉祖母和母亲。”

  她跺着脚沿着通道往回去,身后的管事妈妈和丫鬟们则赶快跟上。

  王韵婷冲着季望舒抱歉一笑,“她打小让我让惯了,以至没了规矩,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季望舒深深看她一眼,“你可以让着她,可来日她嫁了人,谁会让着她?”

  若不是看在王韵婷的脸面上,这话她也懒得说,就王韵湘那性子,将来嫁了人,有的是苦头吃。

  王韵婷脸上就有了一个古怪之极的笑容,“我却不为她担心的,打小,她就只想抢我的东西,别人的,倒进不了她的眼。”

  这是说,她那个四妹妹,只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在别人面前却是一头小绵羊?

  季望舒忍不住想笑,原以为是个娇蛮任性的世家女,却原来只是一个有胆子窝里横,当着外人却不敢的薄有心机的世家女。

  “也就你这四妹妹天真可爱,敢把你当软柿子捏。”扔给王韵婷这么一句,她又看着湖面道,“原想早些回去的,可这么一闹啊,我还真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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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亲们可以留点言给点意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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