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虽从谢婉玉口中得了‘允了’二字,但真想娶进门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未来老丈人时不时的明为宴请实为考验的花宴,顾怀陵敢不去吗?
不仅要去,还得应对自如,还得应的漂亮。
叶惊澜顾软软顾怀月甚至俞墨都在帮他出谋划策,好在顾怀陵虽紧张但也能从容应对,众人看了两场,就让他自个去面对老丈人的考验,各做各事去了。
顾怀月倒是有心多看几场,可惜实在分身乏术,一来店里事多从早忙到晚,还得应付陆湛。
陆湛大约是第一次当人师傅,格外负责认真,早起的晨练特别严厉也就罢了,午休的时候还来店里监督。
短短半个月顾怀月就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能不能打人不知道,倒是小脸眼见的瘦了一圈。
今天梨园那边来了个新戏班,听说是从淮南那边来的,软调呢浓婉转莺鸣,和芙蓉城这边的戏班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情,陆湛没见识过,早上嘱咐又嘱咐了,顾怀月小鸡啄米答应。
午饭后直接趴在柜子上小憩。
练什么练,当然是睡觉!
可是趴了好一会,明明身子好累,可就是会不了周公,难道是这半个月养成不睡的习惯了?
顾软软笑盈盈的托腮看着怀月翻来覆去,额发早乱,东翘一根西趴一撮,最后生无可恋的抬起了头。
顾软软:‘起来练练吧?反正也睡不着。’
“不要。”顾怀月拒绝的十分干脆,“好不容易陆扒皮今天不再了,我才不要浪费我的美好午后!”
‘可你现在也睡不着呀?’
顾怀月:“……”
‘既然睡不着又不想练武。’顾软软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她,‘那你去问问周姨吧?’
“周姨怎么了?”顾怀月见她说的认真,也跟着撑起身子。
周姨是顾怀月请的绣娘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芙蓉城当地人,她不住后院,每天自行归家,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为不能生养和前夫和离了,她也没有再嫁,就和父母过活,周姨不是绣活最好的那一个,话也少,但她很勤快,每月出工最多的就是她。
顾软软斟酌用词,‘她应该是出了点什么事,我已经见过两次她偷偷抹泪了。’
顾软软时常在这边帮忙,不忙的时候就去后院‘偷师’,顾软软衣裳做的还行,就是刺绣不怎么样,这个也不多讲究天赋,就靠勤勉,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去后院帮忙,就连锻炼自己的女红了。
所以,才发现了周姨的不对劲。
但是顾软软没问,她口不能言,周姨又不识字,只能转告顾怀月。
顾怀月起身,“我去后面瞧瞧她去。”顾软软也跟着她一起去了后院。
……
这宅子不大就一进,后院也仅东西四间厢房,两人向东厢房走去,房门大敞,周月梅果然没有午睡,而是在做活。
但她显然心不在焉,两人并未掩饰的足音她一直未曾发觉,顾怀月坐到她的对面,仔细看了看,发现她果然清减了许多,隐隐可见颧骨,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周姨?”
周月梅回神,缓了一会才回神,忙不迭起身行礼。
“东家。”
“夫人。”
“坐下说话。”顾怀月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周月梅顺从的坐下,只是眉眼难掩忐忑,极其紧张不安的模样。
见状,顾怀月微微颦眉,周月梅性子和顺也有点胆小,初见时似乎把卑微刻进了骨子里,后来熟悉了,也能如常的和顾怀月说两句话了。
现在怎么又回到初见的状态了?
“周姨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我——”
顾怀月本来想说我可以尽量帮一帮你,谁知不等自己的话说完,周月梅就神色大变,直接起身,噗通一声跪下,声色哀戚,“东家,我最近是有些心不在焉,毁了几块料子,我会赔的,您从我月例里扣吧,千万不要撵我走!”
顾怀月抿唇,默默看向顾软软。
姐,她还毁料子啦?
顾软软摇头。
不知道哇。
这铺子里卖的小衣裳分好赖,这料子自然也分了不同层次,顾怀月认真想了想,这个月周姨好像负责的是次等的那一批,拍了拍小胸脯,还好,那个便宜!
“不用你赔。”顾怀月将人拉了起来,关切道:“只是想问你遇到了什么难事,万一我能帮帮你呢?”
“不不不。”周月梅摆手,“怎么能麻烦东家你呢。”
顾怀月毫不意外她的拒绝,这周姨是个很‘怕事’的人?她不喜欢别人麻烦她,她自己也不会去麻烦别人。
顾怀月沉吟了下,“周姨,你也知道,这料子在你们手中都是轮流的。”
这月西厢云锦东厢细棉,那月就轮换。
“这个月你手里是细棉,细棉便宜,毁一些也无妨,可若是你的问题还没解决,下个月换成云锦——”
余下的话顾怀月没有细说,周月梅却听的明明白白。
云锦是上好的料子,便是寻常贵人拿来做衣裳都有些舍不得,更遑论给猫儿狗儿做小衣裳了,但买的人也不少,虽是云锦,但因用料少,价格也亲民了许多,但再亲民也不是周月梅的月例可以承受的。
如果赔不起卷铺盖走人都是最好的结局。
“东家!”周月梅果然听明白了顾怀月的言下之意,她并不觉得被威胁了,虽然自己胆子小,但和东家处事了一年多,这位年纪虽小,但很有手腕亦赏罚分明,不是磋磨人的性子,她今天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说出口。
周月梅抹着泪将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周月梅是家里的独女,又因不能生养和离回家,好在家中虽无良田万顷父母亦愿给足温饱,也不劝她再嫁人,只让她多攒些钱,以后老了让亲戚子侄帮忙照料后事,周月梅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努力做工,争取多攒些银子。
毕竟自己没有子嗣以后无人送老,还要奉养爹娘。
可坏就坏在,周家的小摊被砸了,不仅被砸了还被抢走了配方,还被告诫以后不许出来摆摊,见一次打一次。
“抢走方子?”顾怀月疑惑,“我记得你们家是在夜市摆摊卖馄饨是吧?都卖了十多年了?怎么突然间被人打砸?”
周月梅的家中情况顾怀月自然知晓,老两口一直卖着馄饨,多年经营下来生意也算不错,周月梅也曾带过馄饨过来,顾怀月吃过,味道还可以。
奇就奇在,十多年了,怎么突然被人打砸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周月梅哭的不能自己,“本来府衙通知说夜市要整改,两月后换新地方,爹娘也就没有出摊了,就在家里呆着,谁知那天就莫名其妙来了一群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
“没有报官吗?”顾怀月神色凝重,这般枉顾律法,肆意抢夺。
“报了。”周月梅眼眶发红,“衙役倒是来了几次,可是,可是衙役来一次,我爹,我爹就被人打一次,现在还躺在医馆呢,呜呜。”
“什么都没查到!”
想到还在医馆的阿爹,周月梅再也克制不住,捂脸呜咽。
哪里是什么都没查到,这分明是有内应呢,不然谁敢这般张狂?
顾怀月心下明白,却没想给周月梅分说明白,平头老百姓被强权欺压,若无解决之法,说出来只会让他们更绝望罢了。
……
给周姨‘预支’了半年的月例,又安抚了她一番,姐妹两走出屋子在廊下站定,已入七月,骄阳似火,蝉鸣声声,顾软软抬头看了一会天,侧头看向顾怀月。
‘……所以。’顿了顿,神色笃定,‘这是有人要抢他们家的铺子了。’
顾怀月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
这得从芙蓉城的夜市说起,芙蓉城原本的夜市在西市,也没有规定,是百姓自发摆摊最后形成的夜市,现在西市那边要整改,那边棚户居多,实在脏乱,既是整改,夜市也要重新规划。
新的夜市划到了南城的帽儿街,新夜市不许出小摊,全部入店铺,而在老夜市摆摊五年以上并且贩卖原物者,可以分得一铺面,前三年租金减半,而周家,正好就有一间小铺。
姐妹两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顾软软的烧烤也会在这次的新夜市推出,俞墨已经拿下了三间铺面。
衙役来一次周父就被打一次,来回数次还抓不到人,这已经不是无能,是刻意了。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去问问。’
顾怀月担忧的看着她,“不会给俞舅舅添麻烦吗?”
顾软软能想到的,顾怀月自然也能想到,俞舅舅是有钱,可到底是商人,这事明显是官官相护,就算自己自私吧,同情周姨是真的,可这事若是棘手,也不愿让俞舅舅难做。
‘谁说要找俞舅舅帮忙了?’顾软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事得找你姐夫。’
顾怀月:“姐夫?”
‘是呀。’顾软软点头,‘让你姐夫去和何安林说,他爹是这芙蓉城的父母官,他管辖的城池里百姓受了冤屈,他不管谁管?’
‘如果连他也不管,这事就有点大了,也轮不到咱们操心了。’
真到了那境况,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听到姐姐如此说,顾怀月松了一口气,点头,“行,那你去和姐夫说吧。”
顾软软点头,将这事放在了心上,预备着晚上家去就和惊澜说,可是顾软软也没想到这事来的这么快,还直接到了自家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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