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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惊变


  一抹如钩残月漫不经心在天际游荡着,淡淡的银光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抚过苍茫大地上的锦绣风光华庭盛景,抚过荒山空谷残屋败院,悄悄穿过一扇敞开的窗,在一个孩子苍白脸上停了下来,顺带‘揪’出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

  头发斑白的婆子拄一根弯头杖站在床边,一双死鱼般的眼几乎贴在孩子的脸上,床上的孩子眉头紧皱,额上冷汗淋漓,兀自陷于噩梦之中。

  一个烈火焚身,生不如死的梦。

  月光停留了一阵,便悄悄移向了别处,破败小屋暗下来的时候,沈遥华恰巧从噩梦中挣脱出来,长长舒了口气睁开了双眼,刹时被吓的尖叫一声滚到床里,拉起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咽了下口水后哑着声问道:“婆婆,你怎么了?”

  破旧的床板随着她的动作吱吱嘎嘎响了起来,让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

  幽魂似的婆婆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也看不到她似的,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枕头凹陷下去的地方,咧着缺牙在嘴笑的十分诡异,满是皱纹的脸在黑暗中透着阴森,身上散发着垂暮之年特有的腐朽气息。

  沈遥华垂下眼不敢再看,纵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还是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快要被吓的离体而去。

  她在被子中将自己缩成一团,捂着狂跳的心脏静静等待着,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婆婆喃了一句你会被雷劈死,幽魂似的转身离去。

  沈遥华则捂着心口在黑暗中静静坐着,直到天亮,想着自己这十一年来的生活,到现在她还能好端端的活着也真算是奇迹了。

  她出生便被人抛弃,被一个跳大神的神婆捡了回来,也就是刚刚差点吓死了她的那位婆婆。

  这世上有许多招摇撞骗之人,但老神婆却是货真价实的,地窖中封在坛中的许多鬼魂为证。

  沈遥华七岁之前,来请老神婆的去驱邪捉鬼的很多,神婆虽不带她去,但基本上每次都会带一只鬼回来,有的超生,有的打散,有的则是封进了坛里,她要看便随她,不看也不强迫,但有一点是她必须做的,那就是每月十五都要在各个坛中滴上一滴鲜血。

  两人与世隔绝的住在东华兀离山中,沈遥华活到十一岁鬼见了许多,人只见了一个,也就是替别人来请老神婆的一个老头子,还从未与人家说过话,以致于她认为见鬼是很正常的事,也认为人人都能看见鬼,所以她不怕鬼,不怕兽,只怕老神婆。

  其实老神婆只是不爱理她,不苟言笑,除了每隔两年吓她一次外,并不苛待她,她吃的饱穿的暖,干完份内的事也由得她在山里乱跑,只是不准她下山而已。

  第一次被吓是在四年前,也是在半夜被硬生生的看醒,神婆说她会被淹死,沈遥华当时被吓了个半死,太阳一出来又像没事人一样去山中捡柴,不想莫明其妙的滑了一下,失足从坡上滚下掉入泥潭中,若不是垂潭边的一根枯藤,她就真的死在泥潭之中了。

  第二次老神婆说她会被咬死,结果她在自己晃荡了好几年的地方碰到了一匹饿狼,被追到了树上靠吃树叶充饥撑了三天三夜,若不是老神婆找了来她根本不敢下来。

  那头狼三番五次假装离去复又返回,当它坐在树下与她对视时,狼眼中有着与她一般的执着。

  如今是第三次,七岁,九岁,十一,每两年一次,每次都在阴历的七月,鬼节的前后,也是她生辰的前后。

  第二日是个极好的艳阳天,沈遥华吃了早饭后便忙着晒菜干,磨磨蹭蹭直到日上三杆才告诉老神婆昨夜发生的事。

  “不是告诉过你这种事一定要早早让我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老神婆一杖敲在她背上,将她打的一个趔趄,背后刹时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我……”

  “你真是自己找死!”

  老神婆喝骂一声,急急进了屋子,好半晌没有动静。

  当老神婆从屋子里出来时,沈遥华目瞪口呆,这人不过是进了趟屋子,怎么出来时就换了个人?

  老神婆原本蓬乱的白发在脑后束的齐齐整整,灰布衫裤换成了件质料十分挺刮的对襟墨蓝长袍,襟上精美的盘扣中嵌着墨绿的宝石,袍上用暗红的丝线绣满了古怪的花纹,脚下是同色同花的绣鞋,破木杖换成了漆黑的麒麟玉杖,腰身直了,眼睛亮了,一身尊贵满脸庄严。

  看到沈遥华傻呆呆的样子,老神婆狠狠瞪她一眼,吩咐她将正堂一尊半人高的铜香炉搬到院里,老神婆每次驱邪都会带回一把香灰,多年下来,存了足有半炉。

  炉身本就沉重,沈遥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连拱带推才将炉子挪到了院中,一口气没喘匀呢,便被指使着下窖搬坛。

  如今只是初秋,地窖却冷的如同冰窟一般,沈遥华来来回回搬着冰冷刺骨的坛子,没几趟便冻的小脸惨青。

  窖内存了近百只小坛,搬完后沈遥华累的立刻倒在了地上,晒着暖洋洋的日头,打定主意死都不要起来。

  但老神婆拐杖一抡,沈遥华立刻便跳了起来,按着吩咐将坛子绕着置好的香案摆成了个不圆不方的圈,她则被命令跪在香案前。

  “你就算死也给我死在那里!”

  老神婆在案头摆了只巴掌大的玉像,玉像前摆着根奇形怪状的木簪,沈遥华摸了摸头,这才发现自己早上忘了梳头,那根朱红的木簪子是她自己做的,戴了四年有余,是从一棵被雷劈倒的树身上截下来的,她本来是要劈了当柴烧的,劈着劈着觉得树心很漂亮,便制成了簪子。

  小时候她一向是自己给自己剪头发的,胡剪八剪的老神婆也不理会,差不多五年前老神婆才不让她再剪头发了,她头发慢慢长了,便学着老神婆的样子在脑后绾个髻,刚开始束跟筷子,后来便一直是这簪子。

  这簪子便是她唯一珍贵又珍惜的身外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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