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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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如秦芃所猜想一致他在宫变第二日就接到了家中来信,说卫老太君病重以及秦铭登基一事,但并没有提及秦书淮带着兵围了皇城,按照他的话是
“如果我知道他带着五千兵马在皇城里待着打死我都不来!我又不是傻……”
秦芃闭着眼,如今秦书淮大概是不敢动的。但是他的兵一日不离开宣京,那卫衍一日就不能露面,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想了想后秦芃道:“你就先藏在这屋里别露面,躲着吧。”
按照秦书淮的本事卫府大概也是有秦书淮的暗桩的如今既然要藏卫衍,自然是要藏个彻底。卫衍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要不我去奶奶房间……”
“她老人家病着”秦芃斜眼瞟了他一眼,淡道:“进来了就别乱跑,就这样吧我让人打水来给你洗澡。”
“行。”
卫衍点点头,秦芃起身去见他还跪着挑眉道:“还跪着做什么?赶紧躲起来!”
“好嘞!”
卫衍立刻挑起来往隔间里一躲就藏了进去秦芃让春素秋素打了水来两人有些疑惑道:“主子不是刚洗过澡吗?”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多话的?”
秦芃语调淡淡的,两人却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了下来,忙出去打水。打完水后,秦芃从衣柜里将卫炀的衣服拿出来扔给了卫衍,卫衍去洗了个澡,穿着衣服出来后,他擦着头发道:“这么多年了,嫂子还留着大哥的衣服啊?”
“嗯。”秦芃应了声。烛火下,秦芃的面容秀丽,肤色白皙,那平淡的模样,让卫衍心中骤然一紧。
他忽地想起来,这个女人已经守着那个牌位,守了十年了。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有些羡慕卫炀,又有些怜悯这个女人。想了半天后,他叹了口气,同秦芃道:“嫂子,其实吧,大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们卫家也不是什么古板人家……”
“朝中先帝的支持者是谁?”
秦芃打断了他的话,卫衍未曾想秦芃张口就问这么冰冷冷的问题,晃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你是想问谁能逼着秦书淮?”
“嗯。”秦芃点点头:“他的兵一直在宣京始终太过危险,要早些离开才是。”
卫衍表示赞同,想了想后,说出一个名字:“张瑛。”
“张瑛?”
“对,”卫衍点头道:“文渊阁大学士,清流领袖。他之前也是官宦子弟,父亲任御史中丞,因直言不讳,为靖帝当庭斩杀。所以他对靖帝一脉一直恨之入骨。为人颇有才能,在民间声望很高,先帝很看重他,多次任科举主审官,门生遍布朝野。”
“我明了了。”秦芃起身来,指了柜子,同卫衍道:“里面有个被子,里间有个小榻,明日我去找张瑛。”
“等等……”卫衍犹豫道:“你还是别去。”
“嗯?”秦芃有些迷惑,眨了眨眼,卫衍道:“他……不大看得起女人。”
听了这话,秦芃呆滞片刻,随后明白了卫衍的意思,嗤笑出声来:“这老不朽的。”
说完后,她沉默下来,对这种天生性别歧视的,她好像真的还没多大办法。
第二日清晨,秦芃起身来,她决定,虽然张瑛不能找,但张瑛的学生应该还是可以的,她心里列了份名单,打算去找那些人说了说,再通过那些人说服张瑛。
结果刚刚洗漱完,宫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李淑让她进宫去。
这位便宜娘亲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秦芃正在用早饭,点了点头后,便道:“那去吧。”
说完后,秦芃便进了宫中,刚到宫里,李淑便着急迎了上来,握着秦芃的手道:“芃芃,秦书淮今日要来,这可怎么办?!”
“他来他的,你怕什么?”秦芃面色不动,坐到一旁,侍女给她斟了茶,李淑一看秦芃的模样就焦急起来,跳脚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秦书淮来能有好事吗?!你说他是不是要杀了我……”
“你想太多了,”秦芃抬起茶杯,想了想,觉得秦书淮如今来找李淑,必然是为了摄政王一事。她抿了口茶,抬眼道:“上次我同你说,让你册封我为镇国长公主一事,你可还记得?”
李淑呆了呆,这才想起来,点头道:“记得。”
“那便够了。”秦芃点点头:“记得就好,他此番前来必然是为了这件事,你也别慌,来便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实在不行,你不说话就够了。”
说话间,秦书淮已经来了,太监进来通报,秦芃抬手道:“让他进来吧。”
说着,秦芃抬手指了上座:“母亲坐吧。”
两人坐定后,秦书淮走了上来。今日他依旧是一身黑色华袍,衣角上绣了振翅欲飞的仙鹤,外面披着白色狐皮大衣,让他整个人带了几分仙气。
他进来后朝着两人行礼,秦芃也很给面子的回了礼。而后李淑便战战兢兢招呼着秦书淮坐下,秦书淮坐定后,抬头看了一眼秦芃,却是同李淑道:“臣今日来,是同太后商量一下陛下登基后的事宜,公主在此怕是不太合适。”
“无妨的,”秦芃笑眯眯道:“有些主意,母亲怕是不习惯做主,要我陪着。都是自家人,王爷不必如此隔阂。”
秦书淮明白秦芃的意思,秦芃这话摆明了这里做主的人是她,他执意要她走,怕也是谈不出什么效果来。
于是秦书淮点点头直接道:“陛下如今年幼,怕是需要几位辅政之人,不知娘娘心中可有人选?”
听了这话,李淑和秦芃对视一眼,秦芃不着痕迹转过眼去,李淑僵着脸道:“这事儿,不知淮安王是个什么想法?”
“臣想着,皇子年幼,辅政一事,还需亲近之人,这才能尽心尽力辅佐陛下。”
亲近之人?
那就是亲戚。
秦芃在旁边听着,不出声敲着扶手,身体不自由自主偏了过去,稍稍依靠在扶手上。
秦书淮说着话,忍不住斜眼瞧了一眼,这样的小动作,秦书淮只在赵芃一个人身上见过,骤然见到秦芃也是这个样子,他思绪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而旁边李淑听了秦书淮的话,点头道:“王爷说的是,是该找个近亲之人辅佐才好。”
秦书淮收回自己的思绪,将目光拉回李淑身上来,继续道:“既然是辅政,自然是要有能力的,最好是熟知朝堂正事,在朝堂有一定地位,压得住朝臣,做得了事实的,这样才好。”
近亲有能力有地位,基本等于秦书淮。
秦芃听着秦书淮的话,嘴角带了笑意,觉得多年不见,秦书淮的脸更大更厚了。
李淑虽然傻,但也在宫中沉浸多年,听了秦书淮的话,也明白了秦书淮的意思,她将目光落到秦芃身上,求助道:“芃儿你看……”
“王爷说得极有道理,”秦芃笑着接了话,温温柔柔道:“那王爷觉得,谁比较合适呢?我和母亲并不熟悉朝上的大臣,王爷不如举荐几个?”
秦书淮不说话了,他抬眼看了秦芃一眼,目光平静道:“臣斗胆,敢问公主觉得,本王如何?”
秦芃:“……”
居然客套都不客套一下,这么直接的?
她本以为,秦书淮还要推诿一下,和她绕绕弯子。没想到他这么单刀直入,秦芃也就不客气了。
她直接道:“王爷自然是绝佳人选,但是既然辅政,自然不能一家独大,朝中有王爷打理,但也该有人平衡监督,王爷说可是?”
“公主是放心不下本王?”
“对。”秦芃笑眯眯开口,没有退让一步,既然秦书淮直接开口要这个位置,她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道:“王爷放在我这个位置想想看,能放心吗?”
说着,秦芃靠到椅背上,打量着他道:“王爷身为靖帝独子,正儿八经天家血脉,又手握大权,这让本宫如何放心得下?”
“你既然都看得明白,”秦书淮面色不改,淡道:“那你还以为,我是来同你们商量的吗?”
“您自然不是来同我们商量,”秦芃挑了挑眉:“可是,您以为,我又是在同您商量吗?”
秦书淮没有说话,他看着秦芃,示意秦芃说下去。秦芃喝了口茶,转头放下茶杯,一副话家常的模样慢慢开口:“如今王爷是没法登基的,要是有办法,早就把我们孤儿寡母斩了,还和我们商量着辅政大臣的位置?我也就明说吧,王爷,如果我们母女没办法监督王爷,谁知道王爷是不是拿铭儿当个傀儡,过两年就杀了呢?如果注定要死,早死晚死,不如现在死个痛快。”
秦书淮听着秦芃的话,抬眼看向她:“你对我不敢杀你,似乎十分有信心。”
“是啊,”秦芃眯眼笑开:“毕竟,我是卫家的大夫人嘛。”
听了这话,秦书淮依旧很平静。
秦芃的话都说到点子上,他的确不能动她,也的确是顾忌卫家。如果是旁人听了秦芃的话,怕是会被激怒鱼死网破,可秦书淮不是这样的人。
他对情绪的感知太迟钝,也太冷静。以至于他几乎不大会生气,做决定时很难被情绪左右。
他听着秦芃的话,默默想了一会儿。
如今看秦芃的架势,不松口她是绝不会松辅政大臣的位置的,可是秦芃来辅政,对这个朝局能有多大影响呢?
这朝廷不会容忍秦书淮一个人独揽大权,秦芃不来,也会有其他人来,如果是卫衍或者是张瑛之类的资深政客,那还不如来个秦芃更好对付。
于是秦书淮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慢慢道:“你要如何?”
“我为陛下长姐,陛下年幼,我自然是要上朝辅政的。古来幼帝由母亲垂帘听政,我母亲淑美人身体抱恙,就由我代劳吧?”
“等……”李淑听闻这话,立刻想要开口,秦芃冷眼扫过去,压低了声音:“母亲!”
李淑被秦芃吓住,她从未见过女儿眼中那样吓人的目光。并不是凶狠,就说不上来的一种压迫感,让她忍不住禁了声。
她直觉觉得,如果她不禁声,秦芃或许会做些什么……她无法想象的事。
秦书淮看着两人互动,目光看向李淑:“娘娘,到底谁听政?”
“就……四公主吧……”
李淑低着头,有些不甘愿。秦书淮点头:“可以。”
“既然要上朝,自然要有个名头,”秦芃似笑非笑:“淮安王觉得,镇国长公主这个封号,本宫当得不当得?”
镇国长公主,这不仅仅是一个封号,还是一个位置。
正一品,可开府军,干涉朝政,是一个类似于皇家监督机构的存在。
镇国长公主很少册立,近百年来,也就北燕册封了一个赵芃还是在她死后,由她弟弟赵钰追封的。
而如今秦芃活着要这个位置,要的不是称号,而是一个权力。
听到这个要求,秦书淮忍不住笑了。
那一笑如春阳暖化千里冰雪,让人移不开目光。
所有人都被他笑呆了,而他看着秦芃,内心却是觉得一片柔软。
在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相似的一个人……
叫着她的名字,有着她的性格,还要着和她一样的位置。
真是有意思极了。
于是她转过头去,抬手挽了头发,掩盖了方才那片刻的呆愣后,慢慢道:“我是谁?我是齐国的长公主,卫家的大夫人,摄政王秦书淮的劲敌,知道这些,白芷姑娘不久够了吗?”
“反正,”秦芃含笑瞧向白芷:“你的目标,不是杀了秦书淮吗?你我合作便可,至于其他事,何必细究。”
白芷没说话,她盯着面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说话做事风格和赵芃太相似,让她心里有些下不去手。
作为赵芃手下最得力的人,白芷来齐国之前,早已将齐国各大人际关系都摸了个透彻,而她的资料中,这位四公主明显是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一眼认出了她,还知道她的夫君夏侯颜。
白芷抿了抿唇,刀仍旧在秦芃脖颈上,冷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查过秦书淮。”秦芃立刻开口,撒谎都不需要草稿:“他身边所有人,包括他妻子身边所有人,我都查过。你作为秦书淮发妻身边最亲密的人,我自然知道。”
这话让白芷放松了几分,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想要动一个人,就要将是所有事查得清清楚楚。她的刀从秦芃脖颈上松开,驾马冲进林子,进了树林,马就不好跑了,如今白芷肩头受了伤,行动也有几分不便,秦芃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立刻同白芷道:“把你衣服脱了给我,伤口扎紧一些别让血流出来,去树上躲好了别动!”
“你……”白芷愣了愣,秦芃抬手就去扒她衣服,两人一面换着外衣一面跑,秦芃知道她要说什么,迅速道:“等追兵走了你先跑出去藏着疗伤,找个时机去卫府,我在卫府等你。你要扳倒秦书淮,我帮你!”
说完,两人衣服差不多换完了,秦芃从白芷手里拿过刀来,就往身上划了个伤口。然后将刀塞回白芷手中,拢了拢头发,说了声:“回见。”,便掉头往深山里跑去。
白芷看着那人活蹦乱跳跑远还不忘扭着腰的身影,心情颇为微妙。然而想了想,她还是按照秦芃的意思,包紧了伤口上了树,然后静静等着后面的追兵。
追兵们寻着血迹很快追了上来,然后顺着草被踩断的方向追着过去。白芷在上面等了一会儿,便见到秦书淮带着人来了。
秦书淮和卫衍分成两路追人,卫衍去追马跑的那个方向,秦书淮则是一路追着正确方向过来。
为了给白芷充分逃跑时间,秦芃一路撒丫子往前跑,一面跑还一面不忘设置障碍,先往前跑,跑了折回来,在从树上荡过去往其他地方跑……
所有人都是寻着血迹和折断的草枝去追的,结果后来发现,总是追着追着,路就没了……
秦书淮上了一次当,便立刻明白了秦芃的把戏,同旁边人道:“分散去找。”
而后便自己带了三两个士兵就追着过去。
秦芃把人甩得远远的,而后跑得有些累了,便在树林边上的树上躺着,手里拿着一个果子,手枕在脑后,扔着果子休息。
她也没指望自己没被找到,要秦书淮找不到她,她才觉得奇怪。
是人做事情就会留下痕迹,秦书淮向来是个心细如发的,找到她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只是算一算时间,她觉得白芷应该也能跑了。
秦芃在树枝上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树林中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那些声音很轻,应该是人在树林中快速穿梭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太过轻细,如果不仔细听,就仿佛是什么动物一般。
这样的声音,往往是杀手暗卫这些极度需要掩藏的人,秦芃停住了扔果子的动作,屏住呼吸,在树上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已经是树林的边缘,不远处就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平地尽头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秦芃将短剑放在手中,静静看着几道黑影来到脚下。
“埋伏!”
黑影中为首的人沙哑开口,十几道黑影立刻就引入草丛、或者跳上了树上,一动不动。
他们太过专注,倒没注意在树的更上方,有一个人隐在树枝中,懒洋洋瞧着他们。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秦芃思索着,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来杀她,还是杀秦书淮?
她躺在树上,垂着袖子,静静看着下面的人。
那些人明显是专业训练过许久,趴下来后,居然就仿佛不存在了一般,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几乎隐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了声音,秦芃抬眼一看。
哟,秦书淮。
秦书淮没有骑马,带着三个侍卫一路探索过来,侍卫们给他开着路,他双手拢在袖间,面色沉静,目光四处打量着。
趴在树上草堆里的人明显紧张起来,他们的呼吸几乎再也无法感知,所有人匍匐着,肌肉绷劲,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妖刀上。
秦芃含笑打量着两边人马,默不作声,秦书淮往前慢慢走来,眼见着就要走到那批人的埋伏圈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秦芃心里咯噔一下,就看见那人先是看着地面,随后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秦芃藏身之处。
四目相对。
一个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一个手里捏着个果子,艳丽的脸上带了呆愣,看上去颇为可爱。
秦书淮张口,就两个字:“下来。”
秦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秦书淮皱起眉头,直觉那人的笑容有些怪异,便就是此刻,冷刀骤然而至!十几个人从暗处猛地冲了出来。
秦书淮眼神骤然冷下,秦芃躺在树枝上,抬手咬了一口果子,哼笑,用唇形一字一字道:“不、下、来。”
旁边侍卫和那些杀手纠缠起来,秦书淮双手拢在袖中,不动如山,见秦芃的口型,他二话不说,抬手一把抓住旁边人的手腕,一击一点,就卸下了对方手中长刀,反手横刀划过对方的脖颈。
鲜血四溅,温热的血落在秦书淮脸上,秦书淮手提长刀,面上带血,书生气质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反而带了身后是尸山血海的修罗气息。
秦芃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
他好像……生气了??
她十三岁生日那天,她是一个人过的,在宫里被皇后骂了,她心里郁结,一个人悄悄跑到秦书淮窗口来,那时候他在读书,她就蹲在门口小声喊:“秦书淮!秦书淮你给我出来!”
小少年穿着水蓝色外袍,着了纯白内衫打底,头顶的发髻束了水蓝色的发带,落在剩下半披着的头发上,看上去俊秀又雅致。
他明明听见了她说话,却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端端正正坐着读书,一言不发。
她心里来了气,知道他在意他母亲,就朝着他喊:“秦书淮,你想不想知道长孙皇后怎么死的?!我知道了!”
秦书淮闻言,捏紧了书卷,终于是抬起头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当真,”秦芃朝他招手:“你赶紧出来,我告诉你。”
秦书淮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出来了。那时候他还特别好骗,她说他知道,他就信,被她逼着陪她吃喝玩乐了一天,两个人一起爬山,她拖着他,落到了一个猎人抓捕野兽的洞里去,两个人就躲在洞里等人来救,那天晚上特别冷,她就靠着秦书淮,小声同他说:“我好冷。”
秦书淮没说话,好久后,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袖摆很大,不是什么上等布料,但被他抱紧怀里的时候,她就觉得,那布料真好,真温暖。
那时候秦书淮个头还没有如今高,就很正常一个男孩子,但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于是她就忍不住哭了。
秦书淮有些疑惑:“你哭什么?”
她就将在宫里受得委屈一股脑说出来,秦书淮静静听着,也没说什么,等她说完了,他安慰她:“会过去的。”
“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们不断的努力,往前,总有一天,所有苦难和屈辱,都会过去。”
她听着他的话,在他怀里仰头,用一张哭成了花猫的小脸巴巴看着他。
“秦书淮,我更难过了。”
“你又怎么了?”
“我一想到你要是知道我是骗你的,就不会对我这么好,我就更难过了。”
秦书淮:“……”
看见秦书淮没说话,她干脆“哇”的一下就哭出来,秦书淮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别哭了,就算你骗我,我也对你好,行不行?”
秦芃当年做这些智障事,她觉得就是个情趣,却不曾想,原来自己骗秦书淮如此没有新意,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坚持不懈用着同一个谎言。
更重要的是,秦书淮居然还一直记得,可见这件事,当年对秦书淮还是造成了伤害的。
秦芃叹了口气,跟上秦书淮,有些认命了。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进了饭厅。
秦书淮坐在主桌,他的桌子很大,一般这样的桌子是夫妻两个人共用,而此刻秦书淮就一个人坐在一边,另一边仿佛还留着一个人一样。
秦芃坐在边上一张桌子上,她打量了秦书淮一眼,发现他旁边位置不但空着,还放着一副空碗筷,仿佛是有谁坐在他旁边一样。
两人一起用膳,秦书淮吃得很安静,秦芃则是吃得津津有味,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一看见她的神色模样,就总觉得伴随着各种声音,让画面极其生动。
一顿饭吃完后,秦书淮坐在主位上,抬头看着秦芃:“不知今日过后,公主有什么打算?”
“您说的打算,是指什么?”
“如果卫衍回不来,公主打算如何?”
“回不来,”秦芃端着暖茶挑眉看向秦书淮:“您倒是很有信心啊。”
“卫家府军有多少,我是知道的。”秦书淮面色平静:“实力如何,我也清楚。我认为卫衍这一次,凶多吉少。”
“那您打算怎么样?”秦芃含笑垂眸,春素站在她身后,忍不住有些紧张。
秦书淮看着面前盘子撤干净,声音带了上位者的压迫:“人死了,你就乖一些。”
说着,秦书淮从旁人手中接过漱口水。他用袖子遮挡着漱了口,而后道:“可以活得长一点。”
秦芃含笑不说话,这时候江春带着人匆匆进来,他身上带着血迹,整个人神色凝重。秦书淮看见江春的神色忍不住皱眉,果不其然,江春进了屋中,就直接跪了下来:“王爷……”
说着,他看了一眼秦芃,秦芃抱着暖炉,眼中含着笑意,那上挑的眼狐狸似的,似笑非笑,仿佛早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不必介意,”秦芃柔柔开口:“你不就是想说,卫衍跑了吗?”
江春面色冷下,秦芃往春素身子上懒洋洋一靠,含笑看着秦书淮:“我知道呢。”
江春没敢说话,他低下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秦书淮喝了口茶,面色平静:“真跑了?”
“跑……了……”
“怎么跑的?”
“对方……人太多。”江春有些难以启齿:“我没能迅速杀了卫衍,等卫衍反应过来后,他实在是过于强悍,一个人被我们上百人追杀,仍旧冲到了江边,跳入了江中,如今我们的人还在寻他。”
秦芃听着,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她没想到秦书淮会提前动手,按照秦书淮的性子,如果觉得出了漏子,会第一时间把管事的人换了,所以一开始她也是有些不安的。未曾想过,这位小叔子居然如此凶残,一个人对一百多人都跑了。
她面色不动,听对方汇报完,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仿佛是累了一般,同秦书淮道:“王爷,既然事情办好了,我便先走了。人您慢慢找,看谁先找到吧。”
说着,她便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她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道:“哦,王爷,我忘了同您说,五天前我就给了南方卫家军信,让卫家军派了军队往宣京过来。我还同他们说,要我们卫家有任何一个人死了,那一定是王爷您干的。守了国家这么多年,却连自己的亲人都保不住,您觉得还有什么意思,是吧?”
听了这话,秦书淮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秦芃却是心情很好,笑出声来,同春素道:“走,我们回去。”
秦书淮看着那人妖娆如狐媚的背影踏着月色离开,许久后,他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
真的像。
连那得意忘形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秦芃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书淮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记忆里,刚遇到秦书淮的时候,这人还是个很健谈的少年,她和他刚刚成亲那些年,他几乎每晚都不睡觉,来回折腾。
折腾完了也不嫌累,握着她的手有无数话要讲。
这么十二年来她其实一直是陪着他的,哪怕见面次数少了些,可当了他三任妻子,对他的了解,怕是比任何人都深,可此刻正对着他,看着这个人跪坐在自己面前,神色平淡气度从容端起茶杯,褪去少年稚气的脸无喜无怒,她才骤然惊觉,自己竟然已是快又七年时间,没有这么好好看过他了。而七年足以将一个人打磨得面目全非,当年那个爱笑爱说话的少年人,也已经成了如今这个气度从容平静的淮安王。
“公主找本王,是想说什么?”
秦芃一直看着他,让秦书淮有了那么几分不舒服,他抬起眼皮,迎上对方的目光,秦芃将思绪收到当下之事上,笑了笑道:“妾身请王兄来,主要是为了十六皇子的事,十六皇子乃妾身同胞弟弟,如今王爷想要将阿铭带走,不知所为何事?”
秦芃同秦书淮绕着圈子,同时心里准备好了说辞,打算让秦书淮权衡利弊,千万别愚蠢干出什么干掉了所有皇子自己登基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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