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堕天使与神之歌 34

　　路西法和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玩着狼人杀。

　　玩到一半，他们就看到耶和华从天台上下来了，看那表情，就跟没事人似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封容和林映空本来是坐在一边说着悄悄话的。

　　助手先生一直怂恿部长大人回房间，但是深深感到有阴谋的部长大人表示拒绝。

　　耶和华没参与总办外勤组组员们的狼人杀，而是坐在了封容和林映空的对面，若无其事地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在说话。

　　林映空虎视眈眈地瞪了耶和华一眼。

　　他现在对这个创世神的印象十分不好，反正他有部长大人撑腰，一点儿也不怕耶和华敢翻脸，所以瞪得肆无忌惮。

　　封容无奈，捏了捏林映空的手，示意他收敛一点。

　　林映空冷哼一声，把视线收了回来。

　　耶和华全程都像是毫无所察似的，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林映空看得心里发寒。

　　如果这就是神明……

　　那么他一定没有菩萨心肠。

　　耶和华忽然道：“我想你们一定既然知道我命不久矣，也明白我之前为什么希望邀请灵安全局入驻天国了吧。”

　　这个话题太敏感，封容和林映空下意识地看向路西法的方向。

　　然而不知道是他们没注意还是怎么的，路西法和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恍若未闻，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他们三个人在说什么话。

　　封容和林映空都心里明白——这是耶和华动的手脚。

　　以“真言”为力量本源的耶和华，想要遮掩一下言语的声音，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别说是林映空，就连和耶和华打过数次交道的封容也不明白他这是打算干什么了。

　　封容很谨慎地道：“我可以理解阁下想为天使族打算的想法。”

　　耶和华低声道：“那我能不能以天使族之主的身份，请求灵安全局以后对天使族多加庇佑？”

　　封容皱了皱眉头，“灵安全局作为秩序者，自然是维持秩序的。”

　　而不是平白给人当保姆的。

　　耶和华苦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天国和地狱发生冲突，能麻烦灵安全局介入调解一下吗？”

　　他这语气跟托孤也没有太大区别了，林映空听得有点纠结。

　　封容的眉头蹙得更深，“如果闹大了，灵安全局当然会介入，但是我直说吧，阁下，这件事始终还是天使族和堕天使族之间的恩怨，如果你能和路西法和解，那么比灵安全局这个第三方的介入会好很多。”

　　耶和华沉默了一会儿，才很直白地道；“我和他……我不知道能怎么做。”

　　耶和华当然是想让路西法继续恨他的，跑到他面前来招摇，来故作迟疑不决，来让他心神不定，让他生气让他怨恨，最好是恨上地久天长。

　　路西法是耶和华亲手养大的，自然最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骄傲且死心眼，爱一个人能爱到时间的尽头，恨一个人也能绵延不绝，“等待”这件艰难的事情，他也能一直做下去。

　　那么耶和华就让他继续恨下去，等下去，也许有一天迎来了这个世界的终结，那么路西法永远不会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只会以为耶和华还是那个抛下他的可恨之人。

　　但是路西法的确没有想象中好瞒着，也可能是耶和华自己的演技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始终做不到在路西法面前掩饰得毫无破绽。

　　……也许耶和华自己就是想让路西法知道这件事的，永恒的等待和刹那的绝望之间，选择并没有那么好做，耶和华摇摆不定，那就将决定交给路西法来做。

　　路西法一定很恨他。

　　耶和华想。

　　耶和华说得直白，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们可以站在私人交情的角度上为路西法打抱不平，但是这种事情究竟怎么做才能有圆满的结局，恐怕即使是神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然局面不至于被推到如今这个糟糕的地步。

　　无论耶和华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激怒路西法或者和他达成和解，唯一无可改变的就是，他快死了。

　　林映空代入进去想象了一下，都有一种心肺被撕裂的疼痛感。

　　无论是他还是封容，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即将迈入永恒的死亡，连身为地府鬼族的他都无法挽留，无法阻止，要徒留另一个人在世界上孤孤单单茕茕独立……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担心和不甘？

　　林映空想到这里，不由地握紧了封容的手，也不那么仇视耶和华了。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可以认同耶和华的做法，如果他要死了，他在死之前一定不会让部长大人那么伤心。

　　封容安抚地拍拍林映空的手，对耶和华道：“那你留下来是什么意思呢？”

　　耶和华看了一眼不远处对他们的对话无知无觉的人群，“也许是我太自私了，但是……暗部长，路西一定要活着。”

　　封容和林映空同时一愣。

　　耶和华回头，注视着他们，眸光深邃悠长，震慑人心，“我可以死，但是地狱之王路西法不能死，你明白吗？”

　　他的话乍听之下缠绵悱恻，但是细细一琢磨，却能够让人体会到其中不夹杂任何私情的严肃。

　　他不是以耶和华的身份来表达对路西法的生死的在意。

　　他是以创世之神的身份来表达西方地狱之主的存在的重要性。

　　林映空尚且还有些茫然，常年和各界至尊接触的封容已经霎时间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严峻起来，“我以为世界已经达到了运转的平衡。”

　　“对，已经平衡了，它自有它的发展规律，不需要再有人去维持了，”耶和华闭了闭眼，“所以逆尔米珥黛的诅咒会消失，我也完成了我的责任，接下来的时代……就要交给你们了。”

　　封容微微前倾身子，“您是……最后一位创世神吗？”

　　耶和华苦笑，“对，只剩下我了。”

　　封容皱眉，“路西法属于第二代神……”

　　耶和华摇头，“他……和米迦勒将分别继承我的任务。”

　　封容轻微怔住，“所以这就是他必须堕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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