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水边的阿狄丽娜 43

　　所谓的门，肯定不是单纯说一扇门，更有可能是的是什么机关之类的，艾天峻对此表示很茫然也很沮丧，他在这栋屋子里生活了十五年，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众人只能继续找了，这次倒是比较针对性地找，主要检查那些有可能有机关的地方，祝孟天还跑去庭院里研究那棵大榕树，看看它中间是不是被挖空了，被狄冰巧狠狠白了一眼，挖空了还能长得这么好，怎么可能？


　　大家都在四处研究机关的时候，封容却是一个人坐在琴房里细细思索，他觉得邢钧应该不会只留下一个讯息，让他们找得连房子都拆了，所以他在回想最后几次见到邢钧的时候，对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林映空从天台转悠完了倒回来，正想问封容渴不渴，封容突然道：“之前我们来的时候，邢钧在做什么？”


　　林映空正在把他肩膀上不知道从哪里碰到的一根毛线拿开，闻言随口便道：“不是在跟我们说话吗？”然后他才反应过来，思索了片刻，道：“我就记得他在弹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


　　封容盯着旁边的白色钢琴看了一会儿，把琴键的上的盖子打开，按照那串数字，对着琴键的顺序一个一个按过去，顿了顿，没反应，又按着简谱中的七个音找准钢琴键按了一遍，也是一样没反应，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映空你问问，有谁会这首曲子？”


　　“《水边的阿狄丽娜》吗？”林映空问，封容点点头，他便出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因为一无所获所以有点愁眉苦脸的总办外勤组众人和艾天峻都集中在琴房里了，说实话，总办外勤组的八个人中有音乐天分的还真的没有，只有艾天峻因为跟着邢钧长大，所以倒是会弹钢琴，只是会的不多，起码《水边的阿狄丽娜》这种是弹不出来的，不过封容也没让他弹琴，而是搜出这首曲子的五线谱，让艾天峻看一看能不能和这些数字对应的上，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是1234567这七个数字在简谱里代表着七个音节，那么，这一串数字有没有可能是一段简谱？


　　艾天峻刚看了一下封容用网页搜出来的钢琴谱，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琴房里镶嵌在墙壁上的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只是寥寥摆着十来本琴谱，他抽出一本，翻开来，找到《水边的阿狄丽娜》所在那一页，他道：“不同的琴谱排版的顺序都不一样，这串数字跟里面的音对不上，我觉得比较有可能是琴谱上有什么秘密。”


　　说到要解密，丁有蓝立刻来了兴趣，和艾天峻一起研究了起来，狄冰巧和祝孟天也凑过去了，剩下的人则是在研究那架白色的大钢琴，乘小呆还钻进钢琴底下摩挲着有没有什么机关，倒是林映空掀开了钢琴顶部的盖子之后，发现每个琴键背后都牵引着一条细长透明的丝线，另一端隐没在内部，不知道连接到了哪里，但估计按对了琴键就能触动机关，艾天峻看了一眼，完全是一脸茫然，调音和保养钢琴的事情都是邢钧自己亲自动手的，他其实会弹几个曲子都是硬背下来琴键位置的，真要看琴谱，估计半天也探不下来一首小星星。


　　1，3，7，6，1，4，2，5，5，2，3，大家现在是随口背都能背得下这串数字了，有了琴谱做对照，丁有蓝一下子想到好几种加密方式，逐一试过之后终于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最后串出一段简谱，艾天峻对着琴键一个一个按了下去，按到最后一个音的时候，钢琴后方的一处空荡荡的地板上突然泛起一个很浅的白色微光构成的圆，离得近的人一眼就看到这个圆圈里面还有无数密集复杂的纹路，众人有点傻眼——还真的有密室啊，就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


　　待到那白色微光消失，那个圆圈所在的地板便陷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和一段楼梯，看宽度只够一个人进出，不然就会卡住，里面的墙壁上还镶嵌着无数禁制，阻止了灵识的蔓延，祝孟天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自告奋勇第一个去探路，鄂静白本来说他去的，不过他脑袋的伤还没好，众人表示让他闪边去。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大家一想到这可能是邢钧藏秘密的地方，又觉得不布置什么机关好像也很奇怪，所以祝孟天下去的时候还是很谨慎的。


　　艾天峻有些愣愣地盯着那个洞口，好半晌才无比困惑地道：“我记得这栋房子只翻新过两次，我都有帮忙，但我没见过这里有这么个地方。”


　　乘小呆研究了一番那水泥楼梯的质地，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楼梯起码建成有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前，邢钧才十五岁吧？”狄冰巧说，“会不会是他家里人弄的？”


　　费蓉蔫头蔫脑地说：“我没听大叔提过他家里除了天峻哥之外的人。”


　　艾天峻闻言，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说他的父母都去世了，后来我就没再问过了。”


　　艾天峻和费蓉看起来情绪都不太好，众人见状，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丁有蓝刚才眼疾手快地把地面上的白色阵法拍下来了，正在数据库里作对比，然后他就有些惊讶地道：“这……这个是唐鑫豪前辈的阵法？”


　　唐鑫豪也算是阵法大家了，他改良和创造了上百种不同的咒阵和禁制，但是除了改良的那些，自创的都随着他徒弟的失踪而全部遗失了，而最重要的是，邢钧怎么会用唐鑫豪前辈的阵法？


　　总办外勤组众人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作为情报组织现任头儿的艾天峻想了片刻才想到唐鑫豪是谁，奇怪地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映空跟他解释道：“唐鑫豪前辈只有一个关门弟子，他的阵法应该只有他的弟子才会用，他的弟子已经死了，所以我们才觉得很奇怪……不过，他的弟子应该也住在m市，可能和邢钧是认识的。”他想到了惊蛰，心里的古怪愈发深重起来。


　　难道邢钧再一次骗了他们，他其实是认识惊蛰的？或者是，他认识的不是惊蛰，而是唐鑫豪本人？


　　艾天峻不了解事情始末，听着有点糊涂，只知道封住这个洞口的阵法应该是失传了的，至于邢钧认识的人，艾天峻觉得有太多是他不认识的了。


　　因为祝孟天进去探路了，众人也暂时没心情讨论，就这么等了大概十分钟，那黑漆漆的洞口忽然就亮了一些，似乎是祝孟天在里面打开了灯，林映空站在旁边喊了祝孟天一声，祝孟天回了句“没事”，又过了一分钟之后，他才爬上来，露出一个头，神色微妙地对众人道：“我把那些禁制都关掉了，你们都下来吧，里面够大，而且……说实话，有点震撼。”


　　他这么说了，封容便也点了头，众人都跟着他一起下去了，林映空断后，还把一个防御法器放在洞口以策万一。


　　这段楼梯不长，丁有蓝习惯性地数了一下，一共二十一阶，直线距离大致在三米五的样子，按照二十多年前的技术含量，下面挖个能扛得住这些高阶禁制的密室估计不容易，别以为一个危房丢个禁制就能保证它不坍塌，但是等众人下到楼梯尽头，就看到一扇沉重的金属门，穿过那扇门之后，所有人都愣了——这里面居然是一个两个篮球场大小、高约二十米、分成三层的巨大空间，从墙壁到天花板和地面都是硬度最强的钛合金，可以想象一旦那扇唯一的门一关闭，这里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箱子，还是覆盖了无数强大阵法的那种，水火不侵强攻难破，但是又有完美的供电、通风和隔热层，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


　　只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被邢钧作为避难所来用的，一个旋转楼梯连接了三层空间，第一层是各式各样的法器法宝和奇珍异物，哪怕是总办外勤组见多识广，看着也有些愣神，这些东西用一个个特制的博物柜装起来，多得简直可以开一个小型的灵异学界博物馆了；第二层全是书，一个又一个高大的书架整齐地占据了整一层的空间，密密麻麻的书籍摆放在上面，封容随意扫视了一圈，从灵异学界跨越到人界，什么种类的书都有，还有很多已经绝版的孤本。


　　艾天峻看着这些书，有些失神地呢喃着说：“他说过，边海爱看书，我帮他收集过很多，最后都不翼而飞了，没想到被他藏在了这里……”


　　祝孟天有些艳羡地看看这两层楼的东西，“这些不会都是给边海的吧？”


　　林映空觉得邢钧的能耐还真的不小，“不说这些书，就上面那些奇珍异宝，估计能比得上神君的三分之一身家了。”白丛丘虽然很败家，但身家起码也是多少万年累积下来的，而邢钧才多少岁？


　　等到了第三层，众人看到的却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件夹，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料，多得叫人眼花缭乱，文件夹上有年月日的标记，封容瞧了一眼，还看到有接近三十年前的资料，其中一面墙上钉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将人界和灵异学界目前能探测到的地方都囊括了进去，上面插着无数颜色各异的小旗子，密集恐惧症的人估计看一眼都得晕过去。地图前方布置着一张巨大的书桌和两三张椅子，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文具和文件夹，东西都很新，可以想象以前的邢钧经常来这里，可是他在这里做什么？


　　“部、部长……”乘小呆突然有些结巴地喊了封容一声。


　　“嗯？”封容抬眼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乘小呆和丁有蓝都捧着一些文件夹，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愕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问：“这些文件有问题？”


　　“有……”乘小呆有些愣愣地点头。


　　祝孟天却不可思议地接道：“何止是有问题，简直是大问题！部长，这些都是戮血盟的资料！”


　　“什么？”封容也忍不住呆立了片刻。


　　“我想，”林映空对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里的剪报，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报纸了，“邢钧对戮血盟和罗成的关注，恐怕比我们早了二十年。”


　　总办外勤组都被这一意外收获弄得有点懵圈了，这里有差不多二十个文件柜，里面除了收集的戮血盟本身的情报之外，还有关于各类人体实验的、反联盟之战后疑似和戮血盟结盟的、这六七年里发生的事情有戮血盟做幕后推手的等等林林总总的情报，总之和戮血盟相关的都在这里，他们不知道邢钧针对戮血盟做了多少努力，但是这些资料已经看得足够叫人心神震撼。


　　艾天峻听到戮血盟三个字的时候眉心跳了跳，有些茫然，也许是邢钧不愿意让他卷入那些是是非非，所以从没在他面前提过过多关于戮血盟的话题，所以这时候的艾天峻完全是稀里糊涂的，他觉得很伤心，伤心于自己的能力不够，没能给邢钧帮忙——不然，邢钧怎么会不放心他帮他一起报仇？


　　艾天峻没有去碰那些或许能算得上是很珍贵的资料，而是环视着四周，找着关于他的养父的痕迹，冷不丁的，他在那张书桌对面的杂物架子上看到一个相框，它看起来不算小，被倒扣在架子上，四周被清理得很干净，显得它单独在那里有些突兀。艾天峻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把那个相框拿了起来，翻开正面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两个穿着西装的青年，拍的是全身照，他们打扮得看起来挺隆重，一个穿白色，一个穿黑色，背景就是他们现在身处的小洋房，挂着很喜庆的红灯笼，周围飘着气球，还点缀着玫瑰花，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结婚照。


　　相片上的人也很眼熟，就是封容之前给过他的那张黑白照片的两个少年的成年版，一个是邢钧，另一个人就是合照中的长大了的少年，这个时候的他们看起来都有二十岁了，脸上依稀还有些青涩，但笑得很幸福，没有丝毫阴霾，他们十指相扣站在一起，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交相映辉，因为同款同式，而显得格外惹眼。


　　艾天峻有些出神地呢喃道：“他果然是边海……”


　　“什么？”费蓉离他比较近，正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又听他提及边海，心里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由地走了过去，侧着头往那个相框上一看，看的第一眼，她的反应是她的确没见过和邢钧合照的那个青年，第二眼，她想到的是邢钧和边海果然感情很好，等到第三眼，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便一下子瞪大了眼，失声道：“那不是惊蛰的戒指吗？！”


　　此时的地下密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看那些资料，费蓉的一句话瞬间把沉寂打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她，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林映空惊讶地问：“戒指在哪里？”


　　“这里！在这里！”费蓉拿过艾天峻手里的相框，小跑过去递给他看，“是大叔的结婚戒指，很像，几乎一模一样，对不对？！”


　　大家都被费蓉的发现惊到了，不由自主地涌了过去，当初在初始研究所附近找到惊蛰的葬身之地时，他们就捡到了一个属于惊蛰的戒指，据说是他被研究所的人捡回来时就一直戴在身上的，谁也没能取得下来，戒指随着他的死亡而被雷电灼烧得坑坑洼洼，后来丁有蓝专门做了个复原图，可惜这似乎是他自己打造的，独一无二，他们一直没找到这个戒指的出处，没想到竟然在邢钧和他的伴侣手上看到了！


　　这张照片或许真的是作为结婚照存在的，拍得很清晰，洗出来的效果很好，大小也适中，丁有蓝拿出放大镜仔细地观察了一遍，一脸凝重地道：“相似度很高，如果是自己做的婚戒的话，又不是固定款式，说它们长得像，应该不太可能是个巧合。”又不是其他礼物，还能打造出三个四个出来送人。


　　祝孟天听得有点惊悚，“你的意思是，惊蛰手上戴着的那个，可能就是这其中一个？”


　　众人的目光不由地集中在艾天峻身上，艾天峻有些犹豫地道：“老板好像说过，他和边海的结婚戒指被他弄丢了……惊蛰是谁？”


　　“待会儿再给你解释……”祝孟天觉得可以挣扎一下，“部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惊蛰暗恋邢钧，所以偷走了他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了？”


　　封容没回答，狄冰巧却反问：“你会戴在别人的结婚戒指？”


　　祝孟天一脸纠结，“不然呢？刚好邢钧边海定做戒指的地方和惊蛰定做的是同一家？”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林映空找出惊蛰和寒露的合照以及少年邢钧和边海的合照，和这张结婚照摆在一起，缓缓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惊蛰和边海……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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