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从山中来(3)
林振国还算有良心,给她丢进了西高,z市重点高中,据说升学率高的惊人,当然,学费也是贵的惊人。具体多少钱,她也没过问,反正又不是她出钱。
在西高就读的要么成绩优秀,要么有权,要么有钱,三者之中起码要占上一种。林池觉得这事可以拿出去同小胖吹上几天。
李勇帮忙办完入学手续后便将林池托付给教导主任,从教导主任的话里间听出不少赞许,这年头有个当官的父母走哪儿都吃香。
安排在三班,高一上学期都是平行班,优秀学生和中差学生混在一起。林池被安排在倒数第三排靠窗户旁的座位。
同桌是一个女生,看起来文文静静、娇小玲珑,从她走进教室抬过眉眼,打量一番之后便再也没关注过,一直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她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上午,这里所教的内容与她在乡村里所学的差别很大,再加上她入学晚,少学了一个月课程,听的很是费力,勉勉强强撑过了一个上午。
午饭,是在学校的食堂。
她早上吃的很少,这会早已饥肠辘辘。
食堂里有十几个打饭窗口,各式各样的饭菜,香气扑鼻,她馋的直流口水。
站在一盆红烧排骨面前稍稍迟疑了下,刚准备把餐盘递进去。倏地,从身后越过头顶,甩出不明飞行物,直接塞进窗户里。
“排骨,一盆排骨,一块也不能少。”瞬间,食堂里只听见洪亮的回音。
眼瞅着就剩下那么一丁点儿排骨全进了他的餐盒,林池不满地望向这个插队少年。
高高胖胖的一少年,皮肤古铜色,说不上清秀,五官还算端正,就是眼睛有点小。再瞅瞅他的个子,大城市的营养就是好,明明才高一,居然比她还高一个头,要知道林池当时168,在乡村里同等岁数真没几个男生的个子能比的过她,更别说女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少年应该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坐在最后一排。
“哎小一一,悠着点,吃太胖了不好做半蹲。”后面排队的男生起哄说。
那人揉着一头黑色短发,回头怒:“滚你大爷的,你才是小一一,你们全家都是小一一。”
不过这么一个高大威猛的男生被唤着“小一一”属实有点滑稽。
“哎哎,你就是喜欢吃排骨也不能全打完,我们还要吃了。”胆子大的男生在后面不悦地囔道。
“谁让你们来的晚,有本事排我前面给盛完啊”叫嚣着:“后面想吃排骨的同学们,下次请赶早。”
“你好像插了我的队。”林池在一旁打断他。
嚣张的少年这才垂下眉眼,注意到眼前的女孩,怔忡了几秒,便说:“要不我分一块给你。”
语气中隐隐约约还有不舍的情绪。
林池默不作声。
动作上却有所表示,她拿起筷子夹走少年碗中最大的一块中排,悠悠然地走开。
她走后,少年眸光浓郁。
顾一刚刚踏进画室,又被一群花痴围攻,虽说他脾气好,但是每天面对这么个场景,也是烦躁得很。
“哎顾一一,你有江美人□□么,推送给我好不好。”同学甲问。
“小一一,你知道江美人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么,他喜欢长发还是短发,你看我这头发长度是他喜欢的不。”同学乙问。
“小一一,你告诉我江美人的爱好,我请你吃排骨。”这位同学对他的喜好还真是了如指掌啊,正中要害。
顾一很郁闷,怒骂:“走走走走,我又不是江美人的保姆,找他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他烦死了!
怪谁了?只能怪江美人长的太好看了,以他容貌傲居西高热度排名第一,被整个学校传的神乎其神,绝世容颜,倾城倾国。
呸,一个学渣而已!
顾一对自己的长相向来是没有自信,那是因为打从娘胎肚子里就被拿出来作比较。他们父亲在同一个军区,转业回来后又在同一间单位上班,同一个大院生活。
他和江词,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学。
江词学习没他好,但是人家长的好看啊。
江词画画没他好,但是人家长的好看啊。
江词话少脸又臭,但是人家长的好看啊。
好看能当饭吃么?
还真能当饭吃。
顾一那个气啊,十五年来一直生活在江词的阴影下。
“顾一,你吵死了。”年轻的女教师气的直哆嗦。
顾一转过身面对着老师,背脊挺的笔直,态度极其端正:“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下次我尽量声音小一点。”
“回到你的座位,别以为画的好就可以捣乱课堂纪律。”
顾一咧着嘴讨好的笑了笑,眸光不经意间扫过,看到挨着老师坐着的那个女生。”
这女生他印象颇深,今天刚转来的,中午还抢了他块排骨。
长相嘛,秀气,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挺水灵灵。
林池打小就喜欢画画,只是一直没个正经老师教,在默镇总是跟着来写生的学生依着葫芦画着瓢,看起来也算有模有样。
她了解过,美术高考也算是条捷径,文化分要求不高,过线就行。
刚学什么都不会,从最基本的开始学起,画线条。
是喧哗声引起到她的注意。
原来他就是顾一啊。
“要说‘小一一’这个外号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顾一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一年四季有三分之一是在医院渡过的,三分之一是在家里吃药观望中渡过,另外三分之一嘛,是在生病边缘渡过。他父母那个急啊,家里也不缺钱,换着医院看,换着营养品补着。但是这孩子还有最大的毛病,乳糖不耐受,外加海鲜、冷空气过敏,一喝牛奶就上吐下泻,一吃鱼呀虾呀之类的就全身起大红疹,夏天吹个空调就能咳嗽一整个夏季,冬天稍微受点风吹又咳嗽一整个冬季。反反复复、断断续续地生病,在上初一之前还是小不点儿大。那时候他夏天穿的长裤长褂,冬天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细小的眼睛,个子嘛还是娇小型,不知谁开个头,给他起个‘小一一’的外号,也就这么流传下来。”
“那江美人是谁啊?”林池好奇地问。
她的同桌说:“江词呗,西高大名鼎鼎的美男子,传说颜如宋玉,貌比潘安,长的是白白净净,好看地很勒。”
“什么叫传说,难道你没见过?”
“他在一班,总是不来上课,开学这么久也没几个人见过他。”
“唉,高潮啊。”
同桌疾声厉色,怒骂:“林池,你平舌音翘舌音分不清也就算了,你声调也分不清,跟我念超,chao,高超,第一声阴平。”
林池说:“高潮”。
“高超”
“高潮”
“老师,我想换座位。”
讲台上正在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忽然之间被打断,愣了一下,捏着粉笔不解地说:“这位同学,要调换座位找你班主任,我只是历史老师,没这个权限啊。”
因为入学的晚,本班寝室没有床位,就被安置在其他班级,同寝室的是一群高二的女生。因为课程不一样,再加上林池的普通话说的不圆润,交流困难,基本没什么话可说。
一个星期住下来,谁是谁还叫不出名字。
在学校住宿唯一让她不满的,是每天早上五点半大喇叭就开始高亢地吹响着起床号角。
雷打不动!
然后早操她总是倒数第二个到,倒数第一是顾一。
两人见面都带着朦胧的睡眼,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揉一揉眼屎,跑步走起。
早自习他俩一起迟到,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两人被叫到教学楼的台阶上做着半蹲。
一人五十次。
她现在才明白第一次在食堂遇到顾一,有人说小一一吃太饱没法做半蹲是什么意思。
林池是边做边哭,顾一在旁边翻着白眼抓着他那一头乱糟糟的鸡毛。
“我说姑奶奶,你以前是不是没被罚过,这有啥好哭的。”
林池第一次被罚,而且是一堆男生中唯一的女生,纵然脸皮再厚,面对这个场景还是挺难为人的。
她觉得太丢人,就忍不住哭,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以前没被这么罚过。”
“哦,”顾一恍然,然后无所谓的说:“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林池听了哭的更汹涌。
“对了你做多少下啦。”顾一问。
“28”,林池如实的答。
“30、32、34、36…”
“你这样被教导主任发现会重罚的。”
“没事的,据我多年观察,他一般儿不会来看的……”
小胖问她:听说插班生总是要独自面对那些孤立无援的日子,不知你可安好?
林池被他文绉绉的话,恶习的眼眶泛红,没忍住,哭了出来。
林池被同学孤立、排斥。
好像是一夜之间,又好像经过漫长时间的发酵。
起初只是个别人嘲笑她的口音,她普通话说的极其别扭,磕磕巴巴,需要一字一句地说,说急了还会不切实际的掺杂着家乡话,这让听不懂的同学总是嘲笑她。
说话之前总是被讽刺着一句,把舌头捋直再了说。
渐渐地,她也不愿意说话了。又传出她性子孤傲冷僻不合群。再加模拟考试成绩全班倒数第一,还有几门功课匪夷所思地考出各位数。
凭借一人之力让(三)班跌落神坛,蒙上了奇耻大辱。
似乎也是一夜之间所有人同气连枝、同仇敌忾视她如瘟疫,那是毫不加修饰的嫌弃。
后背贴着纸条招摇过市已经是小儿科。
胶水、口香糖总是会莫名的出现在她身上、头发上。她一直不说不吵,只是在极其个别太过分的情况下瞥了眼,砸在身上不痛不痒,反而壮了些许人的胆,日益嚣张。
一部分人绞尽脑汁地想着恶作剧,一部分等着看戏,还有一部分属于中立。
教学楼的走廊长长的,从东到西总共8个班,一班和三班之间隔着一个二班,一班在最西边。林池课间休息的时候总是习惯趴在护栏上,向着右边看,那儿是一班,林诺在一班。
林池有时会很邪恶的猜想,这场声势浩大的孤立有没有她的参与。
顾一就是那部分摇摇曳曳中立的人。
他出生于军人家庭,却自认为不算正直、善良的人,少不更事做过许多荒唐事,在狗都嫌的年龄曾将一个小女孩反锁在屋里,用炮竹炸她,险些害死一条幼小的生命。
这是他童年里最为荒唐的一记,多年来索绕于心,成了梦魇。他一直特别反感甚至抵制校园欺凌,往日遇到这种事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但是对于林池,碍于林诺关系,左右为难。
一边是正义感,一边是从小到大情谊,所幸与林池并未深交,相熟也谈不上。主观战胜客观,眼不见为净。不过心里总想着这个女孩子做事再破格点,那么便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林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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