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ARES

当他踏上圆台中央的戈尔迪之结的那一刻，木制的雷鸟雕塑振翅飞翔。他能听见环形露台上雷鸟学院师生的欢呼与掌声，他能细数出雕塑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他甚至能够想象出雷鸟在蓝空下翱翔的模样——自由自在、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猫豹、长角水蛇和地精的雕塑都沉默着，宝石镶嵌而成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唯有雷鸟选择了他，也为他铺垫好了日后的道路。

        伊芙告诉他，雷鸟象征着灵魂，象征着对冒险亘古不变的热情。范宁（fanning）家族一向对所有学院一视同仁，但被分到雷鸟学院却是所有家族成员无需道明的最特别的骄傲——因为嘉德罗斯（godrose）——范宁家族的创始人，便来自于雷鸟，也像雷鸟一样自由地翱翔在所有人的心底。

        “你的名字，”伊芙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仿佛是在吟唱某种奇异的魔咒：“也是战/神/的名字。”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你要记住，你要活得像你的名字一样。雷鸟只是一个开始，你还有很长很长的道路。”

        “那么到底为什么要赋予我这个名字呢？”

        这个问题几乎在一瞬间越过了他的大脑，如同失控一般从他嘴里溢出来。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他不应该多嘴的，他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他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伊芙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但他应该学会克制的，学会自己寻找答案。

        说起伊芙——她比任何人都不像一个母亲，自他有意识以来，她就从来不让他喊自己“母亲”或者是更为亲昵的“妈咪”。她更像是一个严厉的、冷酷的导师，没有像书中慈母那般温柔亲密的呵护，唯有严苛的训练和数不清的条条框框。

        在他的记忆里，只要有范宁家族和伊芙在的地方，就有有日复一日、铺天盖地的学习任务与严格规矩。

        完美的礼仪，绝对的自律，这是一条毋庸置疑的规矩。他被要求一丝不苟，巫师袍上不能出现半点褶皱，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礼节周到，情绪不可外露；他被要求克制欲望，不可懈怠，不可贪婪，不可自私，不可懦弱；他的肩上背负着无数责任，有范宁家族，也有伊芙的期望。他不能像其他同龄巫师一样随心所欲地交友、玩耍，肆无忌惮地品尝糖果美食，因为过度的享受只会让他乐不思蜀，令他软弱懒惰。

        巫师的知识，麻吉＊的知识，他懂得魔咒的原理，也了解电力的使用。入学前的巫师禁止拥有魔杖，他不会施咒，却已经背下来无数魔咒原理与魔药配方；他生活在魔法界，却同时也学会了麻吉的生活方式。

        与他同龄甚至比他年长的许多人都敬佩他，仰慕他，畏惧他，甚至把他当成最完美的例子。可他知道并不是一根好苗子，至少他认为自己并不是伊芙眼里期待看到的模样。他根本没有天赋异禀，甚至可以说是平庸至极——书本上哪怕是最简单的那些知识，都会被他弄得一塌糊涂，伊芙克制的失望的目光如同利刃般把他割裂成无数碎片。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像麻吉的复读机一样重复它们，直到那些字眼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直到伊芙的眼底涌起微不可见的满意。他也并不沉稳成熟，他永远面不改色只是因为他的面部表情早已麻木；情感不外露只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表达；不易近人则是由于他害怕当有人接近他的时候，会发现这具看似完美的皮囊下面只是个平平无奇甚至脆弱的灵魂，而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看着那些同龄的笑脸，他也曾经尝试过要逃离，逃离这一切，自由自在，无所顾虑。有一次他背着家族的人偷了一颗糖果，那颗糖就像是伊甸园的禁果，精致的浅蓝色糖纸宛如嵌满了细碎的宝石，包装下静静沉睡的美食勾勒出堪比艺术品的弧度，不需要蛇的花言巧语也具备足够的诱惑力。可是还没有等他拆开糖纸，伊芙便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他的小秘密。他已经不记得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在昏暗的禁闭室里面孤独地忏悔，从黄昏到黎明。他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昏过去了，总之最后的记忆是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地苏醒过来，日历上已经翻到了新的一天。

        从那时候起，他就非常疑惑，甚至有些许怨恨——为什么要赋予他这个名字，为什么要让他背负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背负着“范宁”这个姓氏吗？但是以前的他从来不敢问出口，因为这是在逃避责任，是懦弱的行为，他必须学会自律自控，自己寻找问题的答案。

        但是在今天，在他成为一名雷鸟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伊芙的神色，他已经做好了受到斥责的准备，然而伊芙却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半晌，随后她少见的近乎轻柔的声音如同微风一般掠过他的耳廓：

        “因为有人生来就替你背负了一切，所有的罪孽和诅咒，只为了换来你安宁的今日，所以你永远不能辜负了他们。”

        他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他知道，他以后会明白的，他会自己找出答案的。其实很早以前，他偷糖果被惩罚的那一次，在他被关紧闭后醒来时，他的床头柜上放着整整一大罐一模一样的糖果，但他并没有去尝试哪怕是一口，只是把它们仔仔细细地收藏起来。伊芙再也没有禁止他吃零食，但他却一次也没有再碰过那些精致小巧的食物。

        他仔细地扣好校服上金色的戈尔迪之结别针，雷鸟的院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蓝色的袍子一丝不苟。他转过身跟随着陌生的教授进入正前方一个巨大的厅堂，他在校册上了解过这里是所有伊法魔尼新生挑选魔杖的地方。

        “月桂木，龙心弦，九英寸！”

        教授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那根被他认领的——不——应该说是选择了他的魔杖，就像是看着一位战士举起了他的利刃。

        “你的名字，也是战/神/的/名字，你要活得像你的名字一样。”

        战神找到了他的长矛，雷鸟将会于暴风雨中振翅飞翔。

        /

        ＊本文有关伊法魔尼的内容（包括分院仪式、分院场景、魔杖选取、校袍、戈尔迪之结别针等等皆源自于pottermore官方资料）。

        ＊麻吉：在美国对麻瓜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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