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祭风仪式 1

　　

　　白江市北面的铁路站去年刚通了动车，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和观光客。往西北百十公里，便是岑江站，从这里下车，乘坐偶尔可见的“村村通”客车，一个多小时后就到达了壮观的岑江大峡谷。

　　岑江大峡谷像是切入大地的巨大伤口，粗壮凶猛的江河在伤口里面流淌，上千米的落差让人心生畏惧。

　　沿江马路十分险要，常常发生山体滑坡。从下谷口上行13里路，就可见江面上横着一座孤零零的石桥。桥体宽3余米，原本是当地人用大石垒成。后来出于建设的需要，进行了加固改造，浇灌了水泥，现在可以安然通过一辆大客车。

　　经过石桥沿着盘山小路反复绕转，便可进入位于大峡谷深处的隐秘山坪——翠衫坪。

　　玉龙第3国度假村，就坐落在这个长满云杉的高山坪之中。

　　山坪中，两条迥然不同的河流蜿蜒流淌。

　　一条是青白色的，温婉绵延，另一条则性情刚烈，昏黄杂陈，两条河在一处山丘下面合二为一，朝着峡谷奔去，形成一道壮观的瀑布，投身大江之中。

　　就像是某种悲壮的献身，彼此不相干的河流，一旦融合在一起，也就到了决绝于世的时刻。

　　那座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天主教堂，被改造成了度假村的游客活动中心，它就位于两河相交的山丘之上，远远看去，像是青色悬崖上的一顶皇冠。

　　教堂里蔓延着慌乱的气氛。7月份的天气十分闷热，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周总一边指挥着来宾退场，一边安慰大家。

　　“请大家不要担心，我们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请先去客栈休息。”

　　游客里议论纷纷，有发牢骚的，有吐槽的，有兴奋的，有哀叹的。

　　几名保安在维持秩序，让游客们离开教堂，并要求不要拍照片视频上传微信微博。

　　左磊走到愣愣的尹斌旁边，对他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什么，左老大，发生这样古怪的事情，你不想了解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尹斌倒是想再看看热闹。

　　“没什么古怪的。”左磊说：“无非是对现实绝望的两人，选择了高调的死法，这其实是一种解脱。”

　　游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一个女子却走上前来，直直地看着舞台上的尸体。

　　“咦，袁晓茹，你也来啦！”尹斌认出了她。

　　晓茹这才转过脸来，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哦是的，左会长、尹主任，你们好，我被度假村抽中了。”

　　“我就说嘛，catree和我们协会合作得非常顺利，看来咱们还真有缘啊。”尹斌眉头一扬，眼光在晓茹身上飞快地扫了一眼。依然素雅，荷叶边的白色真丝T恤配七分裤，一张精致小脸衬托着透亮而略带忧愁的双眼。

　　晓茹只是浅浅笑着，笑得有些僵硬。

　　“你一个人吗？”左磊问她。

　　袁晓茹嗯了一声。

　　左磊又给两人挥了下手，示意大家先离开这里。

　　“左会长你稍等一下。”周总招呼着他：“刚才我给何董事长报告这里的情况后，他请你留在现场，帮助我们看一看案子。”

　　“哦，是吗，希望不要给你们添乱才好。。”左磊并不是很情愿，正想推辞，尹斌抢话道：“我们都是绿色号音公益组织的，希望能帮点忙。”

　　周总看了三人一下，点了点头。

　　袁晓茹似乎也不想离开。发生事件后，她一直呆呆的望着台上的死者，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她放佛看到了一团火焰，一对恋人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化成灿烂的蝴蝶。

　　领头的保安取下高高的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板寸头，脸上除了严肃，还有些痞气。

　　“初步检查，应该是咬破了贴在颚下的药片，两人饮毒自尽。”他拿着微型手电四处检查着。

　　“老陈，这两人应该就是自杀吧。”周总小声问。

　　“差不多就是这样。”保安队长不屑地说：“跑到舞台上来，哗众取宠，用疯狂的方式自杀，真是一对神经病，估计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吧。”

　　“那他们从哪里来，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周总疑惑不解。

　　“我们会查清的。”老陈头也没抬，翻查了死者的衣兜，从男人的腰包里找出一本记事本，还有几朵紫红色的花朵。但是没有找到两人的手机。

　　那花朵本应该刚采摘不久，还带着湿漉漉的手感，完全张开的花瓣像是手掌一样，这种天气在包里捂久了，散发出一股怪味。

　　“这是什么花？”周总感到好奇。

　　“应该是高山杜鹃。”老陈说：“在外面的树林里多得很，没什么稀奇的。”

　　说完，翻开那个牛皮纸的记事本，随手翻了翻，除了一些琐屑的生活性文字，还插着几张乐谱。老陈没有细看，正准备合上本子，周总叫住了他。

　　“这是什么？吉他谱吗？”周总从记事本里抽出了这几张折叠的图纸，大概因为经常使用的缘故，角上有些翻卷了，颜色也显得有些陈旧。

　　周总翻阅了一下，有三张是吉他谱，上面还有用黑色中性笔写的女声歌唱的一些标注。

　　最中间夹着一张铜版纸复印的乐谱，暗黄色，故意做旧的效果，正反印刷的。上面除了主体的一些五线谱，还同步印着一些字母、数字，以及一些特殊的符号。

　　周总不懂音乐，自然也看不懂这些曲谱，无奈，他把纸张重新放回记事本，老陈把本子塞进了自己裤子的侧兜，准备带回去仔细研究。

　　一阵风含着雨气从教堂大门窜了进来，天顶上的飘带胡乱的飘动着，像是哀悼会上的挽幔。

　　大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老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做出了选择，只不过迷失在路上了！”

　　门口，缓缓走过来一个老头子，戴灰色的鸭舌帽，格子纹衬衫扎进米色的西装裤里，身子不高，但背挺得很直，走路也显得颇有气质。

　　他戴了个黑色眼罩，是个独眼，剩下的一只眼睛反而显得很有神，花白的短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嘴巴藏在胡须下面，向下勾着，老人的一只耳垂上还镶着暗绿色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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